。诸葛长虹只能突然收回招式,五指向后便抓。即在此时,殷玉羽全身已布满了念珠上的神功突然腾空而起,形若“银河倒挂”,手中的玉尺使出了云雾尺法中的第二式“雾镇山浮”。这一招似真似幻,似飘非飘,诸葛长虹的全身处在一片白光之中,已无还手的余地。诸葛长虹料不到殷玉羽有此奇绝一着,不由得大惊失色,慌乱中双袖向上急扬,卷走一阵旋风,“啪啪”声响过,诸葛长虹禁不住倒退了数步,殷玉羽也被弹出数丈之遥,跌在谷幽兰的身旁,一挺身又站了起来。
柳若烟在空中连刺不中,摔手又发出一把“搜魂夺命钉”,诸葛长虹凌空推出两掌,两股大力撞在柳若烟和陶思诗的身上,又分别跌出三丈开外。诸葛长虹大袖飘飘,伸指遥点,殷玉羽被点中了穴位定立当地。他一把抓住了殷玉羽,顺势加点了几个穴道。他刚欲转身,谷幽兰绝望的嘶叫道:“你干脆连老娘也一齐杀了!你如不杀我,我还要报仇,总有一日把你碎尸万段……”
诸葛长虹阴恻恻地看着谷幽兰,冷笑一声,举起的右手又慢慢放下,道:“你想我成全你?哼,你还不配我出手。我要让你活着,在痛苦中慢慢的死去。”说罢,身子已腾空而起,腋下挟着殷玉羽有如挟着一个稻草人。他先在一根形如笔尖的石笋顶上伫立片刻,又冉冉向石星岩飘去。
“殷公子!”山下传来陶思诗撕心裂肺的惨叫……
朝阳已驱散了弥漫在石星岩上的雾气,绝壁上露出一个黑魆魆的洞口。
殷玉羽已落入魔手,如此绝壁,唐明睿和陈梦瑜自度无法上去。想到心上人已无生还之理,陶思诗悲痛欲绝。柳若烟不时望着石星岩百般劝解,总无法使陶思诗停止哭泣。
陈梦瑜呆望着石星岩,如入梦幻。唐明睿目睹刚才惊险至绝的搏斗,真正领略了甚么是至高无上的武功,一时沉默不语。谷幽兰披头散发,嘴唇已咬出了鲜血,发狠道:“不杀魔头,死不瞑目!”她又对陶思诗道:“哭又有何用?哭能使老魔头放出殷公子?咱们回去后,你多配制些毒药,到时再设法诱他出洞毒死他!”陶思诗这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谷幽兰闭上双目任嘴角鲜血直流,一言不发运功冲穴。四人守护在一旁,惟恐谷幽兰操之过急而走火入魔。柳若烟呆呆地看着石星岩,暗忖:殷玉羽这回怕是凶多吉少了。唐明睿道:“陶姑娘不必太过忧伤,依在下看,这老魔头既然把殷公子擒上山去,不一定就杀了他。如果要杀,何不在这里便杀了?”陶思诗一听有理,双眼又生出惊喜的光芒。
诸葛长虹刚到洞口,伏在洞口的猛虎低沉地吼了一声迎上前来。诸葛长虹拍拍它的脑袋,它耷拉下耳朵跟在后面。
山洞狭长,里面有一间屋子大小,昏暗的烛光中朝里坐着个瘦骨伶仃的老和尚,问道:“又和谁狠斗了?你呀,杀心太重,总改不了以前的脾性。”
诸葛长虹把殷玉羽放在暗处,随手掸了几下前后的衣襟,道:“我不招人,人偏要招我,难道我只能任人宰割?”他随手一抹,抹下了一张菲薄的画皮,露出了真容。他虽年近七十,却并不老相,面目清癯,双眼有神,颏下五绺长须仍黑如墨染,有谁知道一代煞星却有几分神仙之气。
那猛虎走过来,上上下下地嗅着殷玉羽,未经主人允许,它不敢把殷玉羽当成它的美餐。诸葛长虹斥了一声“去”,它又转身走到洞口伏下。
老和尚头也没回,又问道:“你把谁给弄回来了?你这一出手,怕又要震动江湖,仇家纷纷上门,山中再也不得清静。大敌当前,慎重为上。”
“照我以前的脾性,早就一并杀了。”诸葛长虹道:“前来寻仇的有四个人,连你都想不到,一个是昔年被我废了武功的女魔头谷幽兰,另四个中两个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另两个是年轻人,我都放过了他们。喏,你还不快来看看擒来的这个人,像你的徒儿又不是你的徒儿,正因为太像了,我才没杀他,带回来让你看看。”
老和尚转过身来,殷玉羽这才看清了他的面目。身材瘦长,灰白的长眉下一双眼睛湛然有神,一袭灰色的僧衣似乎显得太大。他看了殷玉羽后直瞪住不放,“咦”了一声,半张开口,神色惊疑不定,呆了足足有一刻时光后才问道:“你是谁家的娃儿?”
诸葛长虹接言道:“他说他是扬州殷云的儿子,峨眉清虚子的门徒,前来找老夫报仇……。”
老和尚摇手阻住了诸葛长虹的话头,悲情难抑地道:“故人罹难已二十三年了,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殷玉羽听老和尚称父亲为“故人”,想必生前颇有交情,答道:“在下今年二十三岁。”他忽然心中大悔,这和尚与诸葛长虹同处洞中,可见关系非同一般,说不定就是同伙诛杀殷家的仇人。师父不是说火光冲天之中,有两个人影一个是诸葛长虹,另一个身着宫中武士的衣裳,是谁他没看清楚,但只要寻找到诸葛长虹的下落定然能打听到另一个的下落。他怒视着诸葛长虹骂道:“我殷家人在地底下也不会放过你!”他突然凄厉绝望地喊道:“双亲大人,不孝儿无能,被仇家所擒,不能为二老报仇雪恨了……”
老和尚也不禁耸然动容,指着诸葛长虹问殷玉羽道:“谁……谁告诉你他.....他是杀害你双亲的仇人?”
诸葛长虹冷笑道:“不是清虚子那老道胡说八道还会是谁?”
殷玉羽怒目相向,苦于穴位受制,四肢无法动弹。
老和尚坐在蒲团上黯然神伤,又微微摇头道:“孩子,你真是殷云的儿子?”殷玉羽道:“我干嘛要空认别人为父亲?”老和尚面露惊喜之色,随即脸上又掠过一丝阴云道:“你如真是殷云的儿子,那你错了,错了。贫僧知清虚子是有道之士,他的话显非空穴来风。二十三年前抄灭殷家之时,我俩趁浓烟冲天之际,冒死潜入了殷家,当时我俩一心寻找你的双亲,清虚子道长并没到过殷家。可能他听信了江湖上的谣传,将我俩当成诛灭殷家的仇人。孩子,让我从头告诉你。”
殷玉羽道:“我不信,你说你俩不是杀害我父母的仇人,有谁能证明?又有何凭据?”老和尚一呆,摇头道:“眼下没有,不过你还有一个兄弟,由老衲扶养成人,待他回来,你自己然就明白了。” 殷玉羽信疑掺半,低头不语。老和尚右手拈花指连弹,解开了殷玉羽的穴位,又道:“我当时并未出家,是锦衣卫的一名武士,俗名孟季林……”
殷玉羽惊问道:“你就是孟季林?”
老和尚左手向上遥抬,一股大力已将殷玉羽扶了起来。他走过来替殷玉羽拍掉身上的尘土,答道:“是,我就是。孩子,你听我说。”
二十六、殷家血仇(三)
朱由校一登上九五之尊,不理政事而整日喜做玲珑剔透的亭台楼榭,宫中人戏称为“木匠皇帝”,阉党魏忠贤趁机独揽大权,结党营私。当时孟季林在南镇抚司任一侦查小吏。他本是河间府富户人家子弟,平日里喜舞枪弄棒,爱交结四方豪杰。当时,诸葛长虹归隐数年后静极思动,到北方漫游,两人一见遂成莫逆之交。
一日两人正在一酒店欢饮,孟季林吐露心中苦楚。魏忠贤独把朝纲排斥异已,不少忠臣义士屈死诏狱之中。朝野官员为攀附魏门,趋之若骛。孟家虽有数十亩田产,却无异珍奇宝。要巴结魏阉,非送上价值连城之物不可,但他耻于这等行经,想离职不干又恐遭灭门之灾。有几个卫士不忍目睹正直之士的惨状,私自潜逃,被魏忠贤的徒子徒孙抓回,活剐后毁尸灭迹,孟季林正处于进退两难之地。
诸葛长虹听后一拍桌子骂道:“这种不男不女的无耻之徒,不如一刀宰了来得痛快。”
孟季林压住他的肩膀要他重新坐下,道:“你说话得小心些,京城密探遍布,稍有不慎即飞来横祸。魏府护卫森严,不少手下都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况且近日正开始秋帏取士考试,你如闹起来就连累到在京的举子。”
这时,门外走进一个风彩照人的书生,想必是进京应试的举子。只听他一进门仍嘟囔着:“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公然索要,成何体统……”诸葛长虹久经江湖,看书生的模样是南方人,可能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不禁问道:“兄台可是南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