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思宁忽然问:“芙蓉姑娘,请问那些面纱上的图案可有什么缘故?”
“说起这个……”芙蓉姑娘道,“也是多亏了关公子……”
季鸣月:啊!
芙蓉姑娘露在面纱外的眼睛弯弯地笑着:
“市面上的面纱多是以画花草、鸟鹿等灵兽为主,虽高雅别致,但若是我再画,似乎也画不出什么名堂。后来我想到关公子身上的纹身,发现街上许多好汉、少年身上都有面露凶色的青龙白虎腾蛇,这些在我看来是恐怖,可见他们喜爱得紧、觉得霸气十足……”
“我便想,虽说这面纱多是卖与女子,可女子中定也不乏喜欢奇珍异兽的人,便简单尝试了一二,没想到效果甚好,姑娘们觉得新奇又好玩,加上我画得那些蛇呀虫的也不算恶心恐怖,大家都说很有趣呢。”
常许微微一笑:“这也算是另辟蹊径了。”
季鸣月撇了下嘴:“可这是你自己有商业头脑,怎么又多亏了关公子?”
芙蓉姑娘:“是关公子身上的纹身令我想到……”
季鸣月一拍桌子:“我夸你你就受着,接受别人的夸奖这么难吗?”
芙蓉姑娘被她吓了一跳,眨着眼睛不说话了。
“芙蓉姑娘,”向思宁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你对关锦林情深义重,那你可知他不只是对你一人出手相助、甚至……两情相好过?”
“奴家知道。”出乎意料的,芙蓉姑娘说这话时的语气很平静,眼里也没有什么落寞的神色,“只是情爱一事,本就不能强求,世间花心的男人数不胜数,关公子不过是其中一个,也不至于有多大的罪恶。”
“我感激他救我于水火,以恩生情,多少女子都是如我这般?所以即便与他只能有一段露水情缘,我也心满意足了。我不曾想执迷于他一人,若是再遇见良人,自然是要发展的,只是他在那段日子里给予我的好,我始终会记得。”
季鸣月差点没听懵,翻译了一下,意思就是说她乐意把关锦林当一个完美的前任,但是不妨碍她找下一个;找了下一个呢,也不妨碍她把关锦林的好时刻记在心里,哪怕她知道关锦林是个花心大萝卜。
季鸣月:……所以这到底算不算恋爱脑?
向思宁显然也有些听傻了,脱口而出:“可是你不是说要与他白头偕老……”
“向姑娘你是如何知道的?”芙蓉姑娘有些惊讶,不过被人知道自己说这话似乎对她来说也不是件值得在意的事,她甚至没追问,“哦,那定是浓情蜜意时说的,情到浓时谁不爱说这些呀?换我现在是说不出来了,呵呵……”
几人:……
哦,敢情当真了的只有他们几个是吧。
时间不早,似乎也没什么好问的了,几人收拾收拾准备走人,方景星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忘记了,直到快出门的时候才恍然想起来,转头朝芙蓉姑娘道:“冒昧一问,为何你一直戴着面纱?听旁人说,你从不曾摘下来过。”
“哦,这个……”
芙蓉姑娘闻言,大大方方地将面纱摘了下来,只见她裸色的双唇上有一道横穿上嘴唇的疤痕,虽然不是很长,但是痕迹很深、非常明显。
几人都是一愣。
芙蓉姑娘笑了笑,她长得确实挺好看的:“方才你们问我离开杏花棚的事,可这伤疤是我在离开之后才伤到的,所以便没提……”
说到这她似乎是不想听到什么安慰,补充道:“不过我觉得没什么,反倒是有了这道疤之后我戴上了面纱,从而想到了做面纱生意、再因着从来不摘面纱有了面纱西施的美称……我现在的面纱生意红火,怎么不算是因祸得福呢?”
季鸣月忽然发现,她是个重得不重失的人。比起去怀念失去的东西,她好像更喜欢踏踏实实地看着自己手中还握着什么,以此庆幸、以此继续心怀希望。
常许:“芙蓉姑娘心境豁达,常某佩服。”
芙蓉姑娘摇摇头:“确实也伤心了一段时间,不过那会我也没做歌女了,倒也不碍事……”
向思宁瞧着那道疤痕,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来:“不知这伤是如何造成的?”
“唉……”
说到这事,芙蓉姑娘的脸上居然没有悲伤,只是无奈,就是无奈极了:“说来也是我自作自受。其实自高公子第一次请我做样子之后,后来他又来了两回,因着他给我银两做报酬,我想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第四回时,高公子的院子里不知从哪里跑出一只狸奴,虽瞧着有些脾气,但我自以为养了几年猫、驭猫有道,便提出要抱着狸奴一起画像,谁知还是我高估自己了,那狸奴在我怀中安静不了几秒,伸爪就抓了我两下……”
这么说着,她伸出自己的左手,掀起一点衣袖给几人看:“一爪抓在我的左臂上,一爪就是在脸上了。当时血色横流,我连痛都后知后觉,还让高公子也受惊了,连忙叫小厮帮我止住血、送去大夫那……”
“我自小受了伤便不容易好,小时候摔的跤现在还能在腿上找到痕迹……罢了,尽是我自以为是做出的蠢事,还怪得了谁呢?”
一个倒霉的疤痕体质小姐姐呀。
几人看她的眼里不由得多了几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