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疑心自己是个不存在于世间的游魂,否则怎么会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重量。
特护病房需要换上专门的衣物才能进入,基于医生的首肯特别允许我陪床,床头的仪器规律的响起提示音,零在玻璃墙外坐着。
天色大亮的时候,香智子被我抓着的手轻轻传来回握的力道。
我介于半睡半醒间,猛地睁开混沌的双眼。
她从被子下抽手,勉强抬起胳膊想为我拢住散乱的刘海。
可祖母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刚抬起一点,干枯的手臂就无力的垂在床边。
她费力的喘息着,眼泪顺着脸上的沟壑流下去。
“花梨,我的花梨,别担心,祖母不会有事的。”
我拼命点着头,把她手放回被子里。
“我知道,不要在说话了,医生说醒来就好了,你会没事的,不要讲话休息吧。”
香智子干枯的嘴唇发颤,不住的摇头,即使被卡住脖颈,人的发声也不会比她的声音更显辛苦。
“叫降谷进来,我没事、没事,你出去,让降谷进来,我要跟他说话。”
我不明白这种时候,她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睡觉呢,甚至恨不得她一直处于昏迷了,仪器上杂乱的线条如此的不详,我哭着恳求她安静下来。
可祖母的坚决超乎我的想象,连冲进病房警告利害的护士都屈服于老人的执着。她接替我按住香智子举起的手臂避免伤口开裂。
“让那个人换上衣服进来,快点!”
有人出去通知了零,我出病房门时,已经换好衣服的零跟我擦身而过。
厚实的玻璃隔绝了所有的声音,我只能看到祖母见到零后安静下来,靠在护士身上对他说着什么。
在零对她点头后,香智子合上了眼睛,表情竟带着安然。
护士重新检查了仪器伤口的状况,这次不再允许任何人停留在病房里,我们和零一起坐在玻璃墙旁的长椅上。
“祖母跟你说了什么?”
等闹剧过去,我的脑内隐隐就有猜测成型了。
果然,零脱口而出的,是让我感到无地自容的话。
“祖母她,希望能看到我们结婚。”
“我不要。”在猜想得到肯定的第一个瞬间,我就这么回答零。“这算什么?这样结婚,太荒唐了,祖母身体恢复后也不会再提这件事的。”
我本意是不要让零觉得我在逼迫他,结婚对大学还没毕业的我们是个太早的话题,在如此坚决的拒绝过后又觉得后悔,他肯定是答应了祖母才会平静下来,我现在又这么说,把零置于何地呢。
零还没回答我,那边护士又领着一个瘦削精干的男人来了。
“降谷先生,有人找你。”
护士这么喊着,把零未说出的话永远留在了唇里。
“降谷,突然发那种意味不明的短信,这可一点都不像你,我以为你发生什么事,马上让人调了你的定位,结果居然在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