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不知。不劳舅舅费心。”谛枢说着就想走人。
“枢儿。”自从谛枢被封太子后,北极大帝已经许久未叫得如此亲昵。
谛枢回头,“何事?”
北极大帝语重心长地提醒道:“自开天辟地以来,三界中,修为高深者因情劫陨落多不胜数。如你这般提前察觉,是幸。”
“幸在何处?”
“幸在有自知之明,若想修为更进一步便立刻放下。”
“何为放下?”
北极大帝摸了摸胡子为谛枢解惑:“仙尊情劫,必然生离死别。既然对岸之人已魂飞魄散,对你而言最聪明的办法,就是不去追究。”
大殿外,风一吹,梧桐树纷纷扬扬落下叶来。一袭广袖黑缎长袍的太子直直地站在树下望着一片片接连落地的叶子,喃喃:“叶落了,就可当做从未生长过?”
北极大帝郑重其事道:“舅舅不知道你到底想起来多少,就我而言,为了你修为着想,还是不要强迫自己全部忆起……”
谛枢看着北极大帝,不语。
“我知道,你从小就是个执拗的孩子,凡事都要追求个清楚。其实于仙人而言,孤寂一生也没什么不好的。再说了,你要是想找个伴,三界男男女女要多少有多少,何必要去追求一个已经魂飞魄散的妖怪呢?”
“舅舅,”谛枢被说得心中不痛快,忽然想问一件困扰他许久的事:“舅妈和表哥都死在了西海,您恨过我父皇母后……还有我么?”
北极大帝脸色一沉,“谛枢!慎言!”
“你恨的。”谛枢断言:“当年西海叛乱,舅妈作为西海公主,站在自己娘家那边,连带的堂哥也被牵连了进去。你远在蓬莱,不谙此事,等到知道消息时,舅妈和堂哥都已战死。众人都说你站在了我父皇和母后那边,但倘若再给你一次机会,早早得知内情的你是会劝舅妈和表哥收手,还是和他们一起与我们作对?”
北极大帝没有回答。
“舅舅,你这么多年不上天庭,真的只是因为与世无争?还是说,你想争斗的人和事早就没了呢?”
北极大帝眸光黯淡:“谛枢!你这也太会戳人伤口了。”
“抱歉,无意冒犯。”谛枢叹了口气:“情劫一事,孤本毫无头绪,如今有了条线索,孤却害怕了。”
北极大帝望向远方:“知道结果并不可怕,最可怕的还是逐本溯源。一旦明白为何会造就此等结果,便会妄想回到某一个节点改变一些事,进而妄图影响结果,却不曾想所有的结局都已经注定。”
“我明白。”谛枢若有所思,“舅舅,以莱珠那点修为,困不住你吧?”
北极大帝无奈:“你连这点也发现了?”
“大义令您看似站在帝后一边,因此您愿意替我查恶念之事。但您对父皇有怨,所以任由莱珠与谛翎勾结,此次若是他们能给父皇点教训,甚至是危害其性命,您大概会站出来主持公道,并且扶孤上位。舅舅,您看事看人都看的太透了,功过是非算得一清二楚。您不愿三界再陷入混乱,所以哪怕你恨透了我父皇也并未加入叛军。”
北极大帝感慨:“谛枢啊谛枢,你娘整天跟我吹,说你是天纵奇才,是三界中天生的王者,我听这话听得耳中生茧,只觉你小时是有点小聪明,近来却对你父母太过于言听计从,与其说聪颖不如说是迂腐听话,担不起那等吹嘘。对比起来,二皇子也比你值得辅佐。现在看来,还是我目光短浅,谛枢啊,储君这个位置,非你莫属。”
“舅舅满意二弟,是因为二弟愿意还妖族自治?孤听闻蓬莱仙岛中妖修众多,其中多位与三弟交往过密。”
“交往过密不代表就是叛军。你舅舅我也不是耳根子软的人。好吧……前些年我确实不满你父皇,近些年也谈不上满意,如今看来,真正要算得上差强人意的,也就只有你这个太子了。”
“舅舅好心劝孤,孤却反唇相讥,是孤不对。”
“行了,别说客套话,我劝你是不想你为情所累而牵连整个三界。储君心境不稳,于三界而言是祸非福。有些事情得过且过,就不要再去追究啦。”
“若是我偏要追本溯源?”
北极大帝只得道:“那我就给你指条明路。最快的恢复方法是去找太上老君借转轮盘,或者要一颗忆梦丹,保准你把小时候尿裤子的事情都回忆起来!”
可仙算不如天算,没等谛枢去找太上老君,老君座下的一位妖修便三跪九叩地求见天帝,目的是为鲤宁微申冤。
换做平日,这种小打小闹的事情天帝是不会亲自过问的。不过在听到“鲤宁微”这个名字时,天帝忽然想到太子对其异常的态度,决定听一听这小妖修打算申什么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