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回客栈吧,别再跟着了。”
颜初静回头告诫了剑卫一句,而后咬咬牙,毅然朝那银龙消失之处奔去。
那两人皱了皱眉头,二话不说,继续紧随其后。
过了东雀大街,再往东,就是镇中富贾巨豪们的住宅区域。
路上人影渐稀。
一座座墨门铜锁的宅第,檐悬华灯,阶前俱立石虎,青砖琉璃瓦,门楼不高,浮雕精细,尽彰江南雅致之风。
及至贵安巷尽头,只见一座占地甚广的府第矗立在夜幕中,内外不见半点灯火,更无人走动言谈声,漆黑一片,死气沉沉。
站在正门前,但觉那股清香愈发浓郁,她仰起头,借着皎皎月光,看清蓝底门匾上的两个朱色大字——
鲁府。
明明晓得前方潜藏着未知的危险,然,冥冥中,似乎有什么正在呼唤着她,是那么亲切柔弱,仿佛血肉相连,无法割舍……
所以,回过神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条宽敞的青石走道上,两边皆是门扇紧闭的厢房,正面,坐北朝南的厅堂,大门洞开,内里黑压压的,月光已洒及门前,却照不进去。
颜初静无暇思量其间的反常,只循着直觉,绕过此地,径直往北面走去。
所过之处,松柏森森,曲径幽幽,房舍层层分明,楼阁错落有致,湖石堆砌的假山,无鱼游弋的水池,轻纱微舞的亭台,遍地青草枯萎,满树榴花凋零……
偌大的庭院,毫无生气,犹如一座精美陵墓。
然而,越是接近后院,她就越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生机,另外隐隐还有一小股微弱而又活泼的生命气息。
不知为何,她的心情也随之雀跃起来,不由加快了步伐。
未料,走过一月洞门,入眼皆是苍茫白雾。一阵阴风袭来,像是裹满寒冰的巨掌一般,兜头盖脸地刮向她!
颜初静一惊,不知是有人在暗中偷袭,还是真的有鬼在作怪,立即运起阴阳真气,闪身避过,同时对着阴风来处,疾挥一掌。
那阴风甫一触及她的掌风,即似雪入沸水,消融得无影无踪。
“噫?”
茫茫深处,隐约响起一声微若毫羽的轻叹。
稍顷,白雾滚滚如退潮,无风自散,现出古雅竹舍三间,窗边一株白碧桃开得极艳,朵朵雪白莹莹生清辉,不似人间之物。
一旁莲池尚无花,疏疏几片圆盘般的莲叶浮在清透水面上,青翠喜人。
池畔摆着一竹制摇椅,椅上有青线绣枝粉缎软垫。
月明风轻,淡香幽幽。
这么个小院落,无一丝奢华,清简素雅,在颜初静看来,俨然是隐世独居的好地方。虽然明白这里透着古怪,但仍不禁暗自赞叹,心想日后安定下来后,也要居有碧竹,饮有清泉,闻有花香,坐有逍遥摇椅……
“你别站着,进来坐呀!”
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自竹舍里传出,打断了她的思路。
颜初静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在吸引着自己,于是提起十二分警惕,沿着脚下的卵石小道,慢慢走过去。
竹门轻掩。
她伸手推开,第一眼所见,竟是一幅水墨丹青。
画中山野空蒙,秋叶婆娑着落了一地,静寺无人,惟有一盏枯灯如豆,寂寂照残壁。寒云飘渺间,四行小楷细而不弱,端正中见灵动:秋风落叶满空山,古寺残灯石壁间。昔日经行人去尽,寒云夜夜自飞还。
不待她细看,那个清悦声音又再响起:“你手上的戒指从哪得来的?”
颜初静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白衣少年,盘膝坐在一张竹榻上,一头银发宛如瀑布,直直垂及腰际,散发着柔胜月色的光泽。双眸略显细长,微微斜挑的眼角勾勒出一丝妖媚之韵。眉心一点绛紫,更增神秘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