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族兄又不是傻子,肯定不会站在靶子旁边,这得歪了亿点点,才能把箭差点射到人脸上吧!
这小子七岁就敢这么干事儿了,不怕一个手抖真把人射个窟窿?傅家人也不管管?
似乎看出鹿野在想什么,傅霜知便指着院中假山,继续懒洋洋地道:
“这处假山,便是这事之后,父亲特意从江南寻来的奇石堆成,他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说我智谋足够,却缺乏仁者之心,行事太过狠绝,便命我禁足不许出门,只每日看着这假山参悟。我便叫小厮将这话透给祖母,祖母得知后大怒,将父亲狠狠训斥了一顿,说她孙儿好得很,怎么就没仁者之心了?”
鹿野:……
她觉得,傅爹说地挺对的。
傅霜知已经又指着院子里的荷塘说起来了。
“这荷塘是傅瑶挖的,她喜食莲藕,想要挖荷塘种藕,但又听说荷塘易生蚊虫,怕荷塘挖在自己院子会被蚊虫叮咬,便磨着父亲,在我院子里挖了荷塘,那时我在外游学,回来时,荷塘已经挖成了。”
咦?
“然后呢然后呢?”鹿野兴致勃勃地追问。
她不信这人会就这么吃了一个哑巴亏。
“然后?”
傅霜知眯起眼笑了。
“那时她正开始长个子,脸上时不时生些红疮,我便让厨房给她一连月余都做了莲藕的吃食,终于等到她又长出红疮。那时我已开始研习医术,太医都说我天分卓绝,我便与她说,她长痘是因为她吃太多莲藕了,吃藕便会长疮,便会变丑。”
“那之后一年,她再没敢吃过莲藕。”
鹿野:……
傅爹说地可真对啊!
……
傅霜知一样一样地说着。
院中每一样事物,甚至一草一木,都有着他的记忆,其中多半夹杂着如此这般他坑别人的故事,鹿野仿佛从中窥见了他曾经的生活。
原来这人从小就不是什么光风霁月的清纯小白花啊。
原来他也有过被长辈拧着耳朵教训的时候。
原来他也会跟族兄族弟打架,不管打没打赢,反正最后他都没吃亏。
……
他的故事并不枯燥,很是有趣,听着很是欢快,但不知为何,听着听着,鹿野心里忽然隐隐有些酸涩。
或许是因为——即便是说起那个故意找他麻烦的族兄时,他的神情也带着似有若无的怀念吧。
故地重游,物是人非。
过去的事越欢乐,如今再看眼前景象,不就越凄凉么?
毕竟,故事里的人,多半都已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