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阿离便展颜笑道:“既是这样,阿离恭敬不如从命,烦劳姐姐在世子面前替我转达谢意吧。”说着,便双手接过锦盒。
那丫头又谦逊了一回,方笑着回去复命了。
因阿离才经了水患,身体并未完全康复,不宜劳累,是以一切从俭,李夫人只在自己上房这边的西暖阁里设了一桌精致的菜肴,又命府里的一班小戏子为阿离唱曲祝寿,作陪的不过是李府几位小姐,并没有一个外人。
念北年纪最小,着的风寒最重,又是曾府的嫡少爷,李夫人怕他万一再劳累到就是雪上加霜,自己实在脱不了干系,所以百般哄着并未请他过来入席。
阿离头上戴着观音兜,身上用一领大毛斗篷裹得紧紧的,信步走进西暖阁。筵席已摆好,李家的几位姑娘花团锦簇地团团围坐着,见阿离进来,皆含笑站了起来与她拜了一遍寿。
阿离没想到,陈晖和李延居然都在座。
虽然内外有别,但陈晖身份尊贵,又是远客,年纪还小,参加女眷的筵席也不算逾越;而李延是来给李夫人请安,顺道留下给世子表弟作陪客的。整个西暖阁里,除了阿离,全是李家自己的兄弟姐妹,是以从规矩上来说,也算说得过去。
可阿离还是觉得说不出的别扭。
她觉得在场的每个人看她和李延的眼神都有些****和调侃。虽然这事还并未言明,但大家只怕暗地里都已经有所猜测了吧?仅想到这一点,阿离便觉得面红耳赤,如坐针毡,恨不得离席遁走才好。
但既然来了,当然没有转头离开的道理,她只得硬着头皮微笑着任凭李夫人将她按在上首坐了。
李延倒是一如往常,神色泰然自若,并无半点尴尬忸怩之色,从另一张桌子上隔着一条过道便含笑向阿离问道:“六姑娘身子无碍了吧?就算无碍,也还得好好将养几天才行。”
阿离正襟危坐,因要避嫌,眼睛并不朝李延看,只侧身深深地向李延福了一福,端庄矜持地正视着前方,缓声道:“是,还没有正式谢过三公子的救命之恩呢。那天若不是三公子及时赶到,阿离早就命赴黄泉了,大恩不敢言谢……”
李延忍俊不禁,瞅着阿离笑道:“六姑娘说得这么郑重,倒让我浑身不自在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算是什么“大恩”呢,在下惶恐……”
阿离本已觉得自己的言谈态度矜持得太过,反倒显得不自然了,又听了李延颇带两分笑谑之意的玩笑话,更觉窘迫。因急欲摆脱这种异样的难堪,她连忙掩饰地扭过头去,极快地冲陈晖笑了笑,道:
“也多谢世子殿下的礼物。”
陈晖的神情显然比阿离更不自然。他不置可否地在鼻子里“嗯”了一声,便把头扭到了一旁。
阿离便不再向他们那边看,只在席间含笑和李氏姐妹们说话。
金环倒是执了酒壶,大大方方地走到李延那桌上,热络地替他斟了两回酒。
阿离隐约听见她在那边笑嘻嘻地说:“奴婢替我们姑娘谢谢三爷……三爷又热心又有胆识,奴婢实在是钦佩……三爷好酒量……”
这个丫头,有时“机灵”得有些过份了。阿离的眉头皱了一皱。
待她笑盈盈地走了回来,重新站在了阿离背后,忽然暗暗地将阿离的衣服拉了拉,附耳轻声道:“姑娘。您瞧三爷脚上穿的……那不是您做的那双鞋么?”
阿离吃了一惊,由不得便轻轻地向那边溜了一眼,果然见李延脚上那双乌缎暖鞋,就是上回他从自己手上高价买去的那双。
阿离脸上不禁涨得通红。于羞窘惊诧之余,心里又微微有些不安和不快——人人都知那鞋是出自她之手,但既未成婚,他虽然买了过去,难道不应该密藏起来么?他倒明目张胆穿到了众人面前……这,怎么看都觉得不妥当,和那些浮浪子弟有什么区别……
阿离暗暗咬了咬嘴唇。
金环显然没有她的这些困扰,只一味在阿离耳边喜孜孜地轻笑道:“姑娘您瞧,三爷还是很看重您的吧?要不然也不会巴巴地把您的针线穿出来了,我猜他就是特意穿给您看的。您瞧,您跟三爷的这门亲事,难道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么?”
阿离的脸一沉,就瞪了金环一眼,低低地沉声道:“说过你很多次了,怎么还不改?闺阁之中岂能容你胡言乱语,再这么口无遮拦,我可就不饶你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自有一股威势。
金环从没被阿离用这么重的话斥责过,不禁一呆,脸上就有些变色。迸了半晌,方垂了眼帘讪讪道:“奴婢也是为了姑娘的终身打算,姑娘怎么倒恼了呢?”
第八十章 救我的人,真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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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救我的人,真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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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着人,阿离不好多说什么;又见金环脸上红涨,颇有些不平之色,唯恐被人看出端倪,便向众人微笑道:
“坐了一会,倒觉得胸口有些气闷,我到外头走一走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