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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双鸮被传召过来,贵女很想将他拉来叙叙旧,可如今她的身份不同,样貌也不同,只能先压制内心的想念,和他从陌生人做起。“你就是石城的夫子——双鸮?”贵女隔着纱帘问道。
双鸮跪得恭恭敬敬:“正是草民。”
听到朝思暮想的声音,贵女很是激动,但隔墙有耳,她再次强行压制内心与他相认的冲动。她端着王族的架子,说道:“听闻夫子所教出的学生上知天文,下通地理,民间赞不绝口。我可以给您提供国子监的岗位,让您不用再为生计发愁。”双鸮还没说话,贵女继续说:“只需要您做我的幕僚,您可愿?”
“国子监位高权重,是陛下培养人才的左膀右臂,谢殿下垂怜。”双鸮稳稳跪在地上,垂眸看地,语气谦卑:“但草民素来自由惯了,不习惯高位的拘束,还望殿下满足草民不成气候的心愿。”
“但您的门生,也是这样想的吗?夫子可别因为自己,耽误了学生的前程。”贵女随手拿起一份名单,上面罗列着双鸮学生的名字,他们分散在中央和地方各行各业,人数规模极其庞大。
双鸮抬头,心沉到谷底,只能无言谢恩。
刚安顿好双鸮,皇太女又召见了卖肉夹馍为生的精神永生人长安。在进门前,长安亲眼看到双鸮被贵女的侍女带到后院,心里对这个皇女更加反感。
“你们城魂博览天地,通晓古今。如果你愿意为陛下效忠,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只要孤办得到。不知先生……意下如何?”皇太女坐在高位,俯视地上的瘦削男子。
“如果是为陛下效忠,这是草民的荣幸,草民自然万死不辞。”长安伏在地上,同样不敢抬头:“但如果皇太女只是想找人慰藉内心,恕草民难以从命。”
皇太女愣了一下,自己平时确实让人搜集男人的画册,但她主要目的是找寻上一世的夫君。迟迟寻不到的时候,看到有才情的儿郎或女娘,她还会根据实际情况为他们安排去处。长安口中的幕僚,似乎和面首是一个意思。
只听长安继续说:“听闻太女殿下在民间广泛寻找面容姣好的教书夫子,我乃一介莽夫,只知道煮肉卖馍,自知身份低下配不上太女,还请殿下成全草民闲云野鹤的愿望。若太女成全,在下定当结草衔环,永世报答太女之恩典。”
“孤和你之前见过吗?”皇太女疑惑道。
听到太女的质问,长安趴得更低了些:“不曾,草民卑微,怎可随意面圣?”
皇太女顿了一下,继续说:“孤……得罪过你?”
“陛下赏罚皆是天恩,殿下能心平气和与莽夫推心置腹,草民岂敢谈得罪……”长安不知道这太女殿下心里到底是什么主意,声音都在发抖。
“既没有新仇旧恨,也没有恩怨过节,那你凭什么只通过捕风捉影的传闻,就认为孤是那不知羞耻的浪荡之人?”皇太女纳闷,她虽然在陪都只手遮天,但她听从黄夫子的教导,从来不找人聊以慰藉。那样既容易暴露弱点,又容易招致细作刺杀。此时的她尚未婚配,只相信不会说话,不会易变的石头。虽然冷了点,但至少安全。
听到皇女如此质问,长安抖得更甚:“草民惶恐……”
“还是你觉得……”皇太女慢慢起身,绕着他环走了一圈:“现在这个时代,女人掌权毕竟不是正统,迟早有一天会死于强壮的男人之手,不值得为孤卖命?”
皇太女此时已经绕到他背后,长安还是对着高位上的空座连连拜服:“殿下恕罪……”
“我知道你的顾虑,怕我不一定在那几个皇子手里活到最后顺利登基。你毕竟拥有永恒的灵魂,见惯了潮起潮落,逼你参政确实不合适。”皇太女苦笑一声,继续说道:“人类的矛盾终究要人类自己去解决,如果不靠自己的力量去坐稳那个位置,今日你能载我一程,明日我也可能在你这里覆灭。”
长安听到太女突然换了自称,内心受到了震慑:“殿……殿下……”
“我让你来,只是为了告诉你,不要以貌取人,更不要道听途说。”皇太女缓缓踱步,回到高位:“女人的力量没有那么丑恶可怕,你真正害怕的,是权力,不是拥有权力的谁。”
“我等等回家路上……不会突然死于非命吧……”长安大着胆子问。
皇太女笑而不语,朝旁边的年轻夫子说:“黄夫子,辛苦您送长安一程。”
长安跟着黄夏走出大殿,偷偷给黄夏塞了一块金子,压低声音问:“黄夫子,皇太女殿下刚刚是……”
“所见即所得。”看到长安的小动作,黄夏微笑摆手,把金子推了回去:“她是我一手带大的,她是什么心性,我最清楚不过了……”
“您也是灵魂永生,为什么愿意和皇家的人纠缠不清,更何况这位还是个有胆子没谋略,百分之百会死在政敌手里的皇太女?”长安百思不得其解。
皇太女并没有做出半路截杀的决定,长安反而担忧皇女的未来,黄夏露出一个有深意的笑容:“我这么做,自然有我不得不这么做的道理。”
“您是哪个朝代出生的?看起来不像是年轻人。”看着黄夏沉着的语气,长安总觉得他背后有一段神秘的故事。
“我出生的时候,还没有国的概念……”黄夏说完,拍拍长安的肩,示意他放心离开。
找遍天下,皇太女在茫茫人海里,总算发现了蓝风轻的足迹。想到她之前在战争里的所作所为,她直接下令,让这个将虐杀生命当作毕生目标的人远渡他乡,永不许踏上自家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