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锟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他想到了鉴冰写给自己的那副字:“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生于乱世之中,或许从军才是自己最好的出路吧。
可惜他只是一个闲置副官,手下连个勤务兵都没有,学到的知识和一番雄心壮志都无处施展,他几次向谭浩明提出要下部队当排长,却总被他几句话敷衍过去。
时间长了,陈子锟终于明白,在谭浩明眼中自己只是一个枪法精准武功高强的高级保镖而已,至于带兵打仗的事儿,还是交给讲武堂出身的军官们比较靠谱。
这事儿让陈子锟很是郁闷了一段时间,难道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夫么?
……
这天上午,陈子锟趁谭浩明不在,找个由头溜了出去,到仁安街宝芝林去拜访曾经传授自己武功的黄飞鸿,遗憾的是黄师傅的次子黄汉森在广西梧州被人杀死,他前往处理丧事,未能谋得一面。
沮丧万分的回到谭府,刚要上楼,五姨太的贴身丫鬟小翠过来道:“陈副官,五姨太有事情找你。”
这个五姨太是青楼出身,二十七八岁年纪,风骚妩媚的很,陈子锟不疑有诈,上楼敲门,门没关,一推就开了,屋里摆着一个大木盆,五姨太正在盆里洗澡,陈子锟刚看见白花花的一片,心中就有个声音大叫“不好!”
果不其然,五姨太看见他进来,立刻尖声叫道:“救命啊!”
陈子锟急退,哪还来得及,蹬蹬蹬一阵楼梯响,黄永福从楼下窜出,手里举着机头大张的手枪,嘴里大喊道:“抓贼!”眼中分明闪耀着兴奋的光芒。
妈了个巴子的,中计了!陈子锟脑子里嗡的一声,怎么就没想到,黄永福和五姨太能联手陷害自己。
这一招何其毒辣,任凭谭浩明再欣赏自己,也容不下一个色心包天的副官,这下轻则失去信任,重则丢了性命。
妈的,拼了!陈子锟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飞起一脚就将黄永福手中枪踢飞,抓住他的衣领向屋里掼去,正砸在木盆里,扑通一声水花四溅,五姨太尖锐的声音如同长尾巴彗星划过夜空:“救命啊!”
这次是真带了凄惨的味道。
谭府上下惊动,姨太太丫鬟老妈子护兵马弁纷纷涌来,他们只看到五姨太的房间里水淋淋的,地上躺着一个半裸的黄副官已经昏迷不醒,而五姨太则捂着要害部位战战兢兢躲在木盆里。
“捉贼拿赃,捉奸成双,五姨太和黄副官居然做了对不起谭督军的事情,幸亏被我抓住,还请大家做个见证!”陈子锟拿着手枪,威风凛凛,义正词严的说道。
“你血口喷人,分明是你趴在门外偷看我洗澡,被黄副官发现了就倒打一耙。”五姨太见众人都在场,顿时有恃无恐,信口开河起来。
陈子锟冷笑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五姨太,你做的好事情小翠都告诉我了,要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识破你的计谋的,对不对,小翠?”
说着转向角落里的小翠一笑。
五姨太顿时脸色煞白,冲小翠骂道:“你这个小贱人!”
这一招果然阴险,小翠惊慌失措,语无伦次:“我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大太太素来对五姨太不满,此时正好借题发挥,她冷着脸道:“我就知道你个骚蹄子没安好心,你偷汉子也就罢了,居然偷到家里来了,来人呀,给我绑了,等老爷回来发落。”
又对陈子锟道:“陈副官,委屈你一下。”
陈子锟把枪放下,一脸的坦荡,护兵上前将他绑了,押到楼下看管起来。
昏迷的黄副官也被拖了下去。
姨太太们亲眼目睹了一出好戏,异常亢奋,叽叽喳喳说的不停,妾室们表面上一团和气,暗地里争风吃醋下绊子的事儿可不少,五姨太素有机心,人又年轻,大家嫉恨她久矣,抓着这个机会还不狠狠的落井下石更待何时。
听着尖酸刻薄的奚落,五姨太的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心里这个后悔啊,倒不是后悔陷害陈子锟,而是后悔这事儿办的不靠谱,万没想到陈子锟这厮如此狠辣,硬生生把一个无解的死局给解开了。
等老爷回来,绝对要雷霆震怒,到时候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一切都将灰飞烟灭,五姨太想到那副场景,不由得心中打起了冷颤,要想活命,就得狠!
她大叫一声:“老爷,小五冤枉啊!”从木盆里跳出来,冲到梳妆台前抓起一把剪刀猛割手腕,又拿出金戒指往嘴里塞,慌得众人赶紧上来抢夺,可是一枚金戒指已经下了肚,手腕上的伤口也够深,血呼呼的往外冒。
一阵忙乱,五姨太被送进了医院灌香油包扎伤口,谭浩明也紧急赶回,这位年近六十的老将军出身绿林,豪侠仗义,是个直肠子,这种性格在行伍中很能吃的开,但在处理后宅事务上就不够仔细了。
他先赶到医院看了自己最宠爱的五姨太,五姨太最初是唱粤剧的,后来嗓子倒了才进入烟花界发展,在谭浩明的众姨太太中,她的演技是最出色的,见老爷来了,也不说话,只是流泪,一副悲恸欲绝的样子。
谭浩明急的直搓手:“小五,到底怎么回事?”
五姨太只摇头:“老爷,让我死吧,唯有一死才能证明我的清白。”
谭浩明大怒,转而问其他人,下人将他们看到的原原本本到来,这下谭浩明也迷糊了,一边是他费尽周折收的爱将,一边是跟随多年的副官和宠爱的姨太太,到底该信哪个好?
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没头没尾的案子更加难断,况且家丑不可外穿,又不能找别人来审,思来想去,谭浩明决定还是还提审黄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