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张筱,我那位亲身姐姐,原来一直肾脏不好,却一直未注意到,直到出国前的体检,才查出患有慢性肾衰竭,已经发展成了尿毒症——也就是说,要么一直透析以维持生命,要么做换肾手术。
这些都是宗晨告诉我的,在我转校后三个月,终于前来看我的宗晨,在长久的沉默问,问出的第一句话是:“你可不可以,捐肾给张筱。”
彼时我正想说的是——粽子,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相信我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
而他却说:“如果这样——你就不欠她了,等张筱病好,我们——在一起吧。”
我站在那,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可宗晨还在说,一直在说。
他低声下气的,甚至是带着绝望的神情,好像我不答应就是世界末日了——我从未见过如此无助的他,消瘦的脸颊,深陷的眼窝,颓废而苍白。
“我想要我们在一起,可他们所有人都不答应……简浅,好不好,只要你去捐肾——我查过了,正常的人只要三分之一的肾就够了,只要平时饮食生活多加注意就好,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什么都不让你做……”
“简浅,张筱她,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真的不忍心——她的双肾已有90%坏死,现在一直靠血透维持治疗,已经——”
我冷笑的打断他:“那你告诉我,谁说我的肾源就适合张筱了?不是有两个口口声声说深爱她的父母吗!”
“简浅……如果可以,我也不会来找你,他们两的组织配型都不成功。其实这段时间,张筱的父母已经去你们家很多次了,他们说你的一定可以——不管怎样,你跟我去医院,先做下配型手术,行吗?”
“不行。”我转过身去,忍住眼底的泪,一口回绝,“她的死活,与我何干。”
宗晨终于沉默下来,原本的万里晴空,不知什么时候已是阴云密布。
“第一,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没有对不起张筱,因此也不存在着什么亏欠。第二,你若真想与我在一起,那与别人同不同意又有何关系?第三,我这辈子可以救阿猫阿狗,但绝不会救张筱这一家子。”
我冷漠的说完这些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没有告诉宗晨第四点——就算肾与她的匹配,简浅我的身体也吃不消。也许是报应,想要儿子,结果生了两个女儿,一个有心脏病,一个肾脏衰歇。
活该,我擦了擦眼角的泪,觉得自己真恶毒。
从那之后,宗晨再也没出现。
而我开始接二连三的做恶梦,梦里有时是张筱,有时是宗晨,更多的是年幼时的自己,孤立无援的躺在病床上,看着带着口罩的护士与医生,来了又走。
那种无助与恐惧再度卷土重来,我睡不好觉,吃不下饭,考完最后一门便逃回了家。
我对妈妈说——让我去试试吧,也许真能匹配的上。
他们态度出乎意料的坚决,无论如何都不肯,心脏病最忌讳这种耗损的手术,更况且还要捐一个肾。
我去医院看了张筱。没有其他人,只有她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与往日判若两人。
她看到了我,神情激动。
“你来做什么,看我现在的鬼样子?——我告诉你,就算我死,你们也不会在一起——宗晨已经不相信你了——谁会相信你,呵,你放心,我很快就好了,很快……”
她忽然开始厉声尖叫,护士很快进来。
张筱指着我——“她想要我死,这个贱人,让她出去——出去!”
护士将我拉了出去,以为我是她同学,告诉我说张筱似乎不能接受得了尿毒症这个事实,精神出了些问题,让我别再去刺激她。
我不知道为什么又哭了——同情张筱?不,不可能,可心里却难受的要命。
第二天,我去医院求一直以来的主治医生帮忙。
他勉强答应先去做个匹配——又私下拿来张筱的病历报告,结果,我们不管是血型还是组织匹配都对上了。但他也不同意我动手术——“你的身体我最清楚,手术过程随时都有危险——而且,术后身体可能也承受不了。”
我偷偷的将检测报告藏了起来,直接去找当时肾科的主任,也就是卫衡的父亲。
他当时看了看我,只用一句便将我打发了——你多大了?未成年原则上不能捐肾。
第二天,我又去了,赖在他的办公室不出去,他没理我。
第三天,第四天亦是如此。
我再去的时候,他办公室门开着,却没人,我无聊的坐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