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娇喘微微,如同桃花迎风而颤,点点美态不堪言辞描述。等她匀过一口气来,才轻轻说道:“不是……是妾身觉得……呕心……人人都说竹子乃是四君子之首,可惜这位二姑娘名不副实。妾身只可怜投湖而不知所踪的梁苑苑!想她既然仍有心于留碧轩唯一女主人,又何必强占着康少奶奶这个名分、又何必强占着康小少爷呢!反而无辜害了一条性命……”,说着说着,清漪清泪点点,楚楚可怜。
何文渊拍了拍清漪,对她的话,却觉得有理,而转念一想,又心生一计。昔日……他也曾有意于她,想着贤妻美妾,若少筠居之,此生无憾。可惜到头来少筠未曾领会他的心意,反而投入万钱怀中,而他为了开中盐稳固,不得已掀起两淮巨浪。而今……前尘往事太过纠结,他虽……他自不再有此绮念,却仍对她怀有几分怜惜之意。若万钱大度不计较,而她也仍然乐意,那么他来替他们排除康家阻挠、成全两人姻缘,则于两人都好。届时少筠心结得解,再说服两人联手支撑开中,又未必不是退一步海阔天空的美事!
何文渊站了起来:“听宁悦说过,少筠实属未婚守寡,不论礼数,也实在凄苦了些,相识一场,我实在于心不忍。若万钱果真有心,那么未必不是少筠的福气。你二人本从桑府出来,如今何妨亲自上门,化解昔日恩怨?如此,实乃妇人贤内助之大德。”
清漪表情显然的一愣,好半天才不大自然的说道:“爷……当日那账册便是妾身交托的……若小竹子知道……岂能对妾身好言相待?”
何文渊踱了两步,款款说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本占着道理,也实无害人之心,只差有没有诚心来弥补分歧。眼下两淮盐政我正想着如何拨乱反正,若能消除少筠心中怨恨,她与万钱一左一右,扶持开中,就必能助我完成此行圣上交托的重任。”
樊清漪浑身冷透,彩英呆若木鸡。
何文渊,原来做你的老婆还得要帮得上你!
可樊清漪心里压根想不到这些,因为心虚和恐惧,早已经充斥了浑身每一个角落……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大家看了有没有觉得合情合理?反正蚊子写的时候基本是忍着恶心来写的,这些确实不是正常的三观……而是……大家有没有觉得这三人不真实?我觉得吧,何文渊基本就是……算是很虚伪了,但面子上还是很堂皇的,不过他和清漪不同之处在于,他只是无法面对自己可能犯错、无法面对自己一辈子信仰的其实是最伤害人的。
至于清漪……哎,前面的文诸如温岫很装,小月很拧巴,但绝没有她厉害……
大家发表意见看看……
☆、270
何文渊还真不是临时起意,反而觉得极为可行,当即还把宁悦唤来一块商议。
宁悦本是位女菩萨的性子,听闻何文渊有意撮合万钱与少筠,以求解开少筠心结、化戾气为祥和,自然十分赞同。她当即表示既然清漪从桑家宅门出来,自然应当尽力,而她自己曾与少筠相交,也责无旁贷。
樊清漪在一旁温柔和顺的听着,心里作呕不已!她伺候少筠三四年,其实早就熟知少筠的脾性。这个女人,长得纤细秀雅,实则锱铢必较!虽然她拿不准桑少筠是否已经知道事情前后,但桑少原、李氏亡故都是事实,桑少筠绝无可能说一句算了就能完结此事。只是何文渊认定万钱能够拉住小竹子,她也乐得静观其变,没准这里头她能发现些有趣的事情,扭转乾坤呢。
温柔和顺,是她一贯的面貌,可一旁的彩英却没有那么好的涵养。得知少筠在生以来,她度日如年,时时刻刻都如同惊弓之鸟,几乎别人每提一句“桑少筠”,她就不得不回想一次当日她有没有什么对不起桑家的地方,然后再拼命告诉自己,自己没有什么对不起桑家的地方。
一家人的各怀鬼胎,若是有天神俯视,一定笑不可遏。
也就在何府上热烈商议的时候,桑宅里不乏温情脉脉。
四月初三,邓之汝夫人王氏扶着小丫头,领着小女儿,亲自前往西街仁和里,吊唁罪妇桑少箬。
这些日子的迎来送往,究竟有哪些人是真心吊唁少箬?无非盐政松动,同行之间的沟通场合而已!扬州府上其实没有一个官员上门吊唁,即便梁师道当日称兄道弟的同僚们亦不例外。所以梅英上门,可说是一片丹心、诚意拳拳!
侍菊将前堂消息报给少筠后,喟叹道:“小姐,这才真是梅妻鹤子的品行吧!扬州府上的官家,何尝舍得纡尊降贵,到低人一等的西街里来?何况咱们大小姐是获罪妇人!再者说,邓夫人在夫家的日子也这么不好过,她能来,实在是难得了!”
少筠浅浅笑开,又立即站起来:“我亲迎接她去!”
侍菊点头,两人正要走时,又见芷茵粉黛未施的走来。
少筠忙迎上去:“大约妹妹听闻消息,要见见昔日姐妹?”
芷茵含了泪:“如今你我这样的身份、她这样的身份,她还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我自当剖心相见。”
“芷茵小姐……”,侍菊面露犹豫:“不如等我们小姐见过了,日后再找了机会见?你也知道如今这样的身份……”
芷茵摇头,面上坚定的神色:“侍菊姐姐顾虑什么我知道。倘若她这般来,还是怀着恶意的,我在这世上便再没有值得留恋的了。真如此,我便认命,也绝不会连累筠姐姐。”
少筠笑笑,安抚得拍了拍芷茵的手,又对侍菊说:“既如此,外间人多,你便将王夫人请进来,就说与我说说话。还有,备两份厚礼,留着给她的小女儿。”
侍菊行了一礼,答应着离开。
一刻钟后,少筠见到梅英。
梅英满眼热泪,拉着少筠话也说不出来,冷不防躲在帐幔后面的芷茵跳出来,忍泪笑道:“梅姐姐,你可还认得我是谁?”
梅英吓了老大一跳,回过神来只拿着帕子捂着嘴,认了半日,又哭又笑:“老天爷!这不是芷茵妹妹!”
芷茵心无芥蒂,前尘往事又都随风散去,渐渐收了眼泪,笑得一如往昔。梅英悲从中来,拉着芷茵啜泣不已:“你还活着……还这般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好妹妹,在我眼前还装么?”
少筠在一旁看着,淡淡而笑。劫后重逢,她经历了不少,重逢时候的悲恸已成了习惯。可是,芷茵比她灵透,知道笑,知道放开往事包袱,则未必不是好事。
芷茵摇摇头:“笑不好么,没心没肺不好么!当日我爹爹做那官儿,金银满箱,你我还说未必不是民膏民脂,还忧心若被发现了又如何。最后果真妻离子散,父母反目、兄弟结仇。金满箱、银满箱,散了个干干净净。也罢了,还得干干净净,了无牵挂。姐姐,原不是我的,没了,能怪谁?所以我不恨谁,我也不怨谁,我得筠姐姐、梅姐姐这样的姊妹,真正是我得的,这便是我天大的福气,为什么不笑?”
梅英拭干眼泪,侧头一想,说道:“临别前,你说你念佛经,如今看来,竟是悟了。好妹妹,原是我俗气了!”
芷茵一笑,恍如豆蔻之华。
梅英这才把芷茵拉到少筠身边一同坐下,又领着自己的小女儿见过了两人,才略带些伤感说道:“芷茵得蒙少筠襄助,我心里真正是觉得没有遗憾了。可见你我三人,昔日言浅交深。只是听闻梁夫人噩耗,想到苑苑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十分伤感。正经应该给梁夫人上一注清香,顺道叫你们见见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