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有很长一段时间,阮听时在放学的时候没再碰见郁桉。没有告别,也没有说再见,就突然消失了。后面她是问了傅辰延,才知道郁桉被送去了奶奶那边的小学读书。
“对啊。我奶奶至少每天可以给我做饭。就是那个小学没有春月小学好就是了,旁边就是职校,特别混乱,每天放学都是一场大乱斗现场,没有人管,而且学校很多留守儿童,家长不理,老师校长也都视而不见的。”
听到这话,阮听时心一惊,喉咙咽了下:“那段时间,你过得好吗?”
“过得还算不错啊。我当时认识了职校里的一位大姐姐,她每天都罩着我的,别人根本不敢欺负我,只有我能欺负别人,不过我也没有去欺负别人,她也会带着我去玩,每天都很开心。”
郁桉沉浸在回忆中滔滔不绝,则是没有注意到阮听时表情微妙的变化。她低头吃了口面条,见阮听时拿着筷子的手指顿着,眨了眨眼:“姐姐你就吃饱了?”
阮听时把筷子伸入汤底搅拌了下,撂起一小撮面条在筷子上耷拉着,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略过问:“你跟她认识了多久?”
“从二年级”郁桉想了想:“快有四年了吧,我舅舅担心我跟着她们学坏,所以初中的时候又让回到了春月那边读书,和她就再也没交集了,后面我每次想起来,都经常把你和她弄混,重叠为一个人了,后面长大后回想起来才发觉其实不是。”
这话让阮听时的眸光沉了沉,她淡声开口:“也是,我和你认识的时间还不到一年。”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是郁桉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不一样,我对你印象比较深刻啊,有些事情不能用时间来衡量的。”
“深刻的话,你刚开始怎么没认出我来?”
郁桉哽了下,这话她竟没法反驳,于是小声的嘀咕着:“但我和人家就算认识了差不多有四年,现在让我回想也回想不起人家长什么样子了。而且要是再见面我也肯定认不出来。”
“那你记得人家名字吗?”阮听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记得一点”郁桉戳了戳白瓷碗的边缘:“毕竟认识了那么久嘛,而且那个时候我年级数也更高一点,慢慢认识的字就多了呀,记得其实挺正常的这不能代表什么吧”
阮听时不浅不淡的从喉咙里发出一句“嗯”,“嗯”得郁桉心里发毛。
她咬了咬筷子。
心想,一开始不是在聊方便面吗?怎么聊着聊着就聊到这里来了?
“所以你把她与我弄混,是把她当成了我,还是把我当成了她?”
这话又是一道重重的雷劈在了郁桉的头顶,压得她低了低头,默默的吃面条。果然那句“食不言寝不语”是有一丢丢道理的,吃饭的时候不要乱说话,不然就会像她现在这样。
郁桉喉咙艰涩的滚动:“……没有啊。”
于是她干脆破罐子破摔:“你们两人我都不记得,在我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但是我现在只想起了你。”
阮听时看她这般着急无奈的样子,终于没忍住在心底笑了下,她伸手捏了捏郁桉的脸颊:“快吃了,面都要凉了。”
也不知道阮听时心里会不会还在介意,郁桉想找些话填补一下,刚要开口,不禁发出一声惨烈的“嗷”——自己咬到自己的舌头了。
“怎么了?”阮听时看着她扭曲的表情,缓慢眨动了下眼。
郁桉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口齿不清的说:“咬咬咬到舌头了呜好疼。”
阮听时无奈的摇了摇头,忍俊不禁:“让你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那么多话。你看你从一开始小嘴就不停在那叭叭叭的。”她凑过去,手指捏着对方的下巴:“我看看。”
“这怎么给你看……”郁桉站起来,椅子被滋啦一声往后推出一段距离:“我去洗手间。”
桌上两碗面两人都吃完了,于是阮听时把碗筷收拾进了厨房,然后还顺手给洗了,两个碗的事情,很快,出来后郁桉还在洗手间墙壁上挂着的镜子上看自己的舌头。
“它好像有点流血了,好红。”郁桉对着镜子吐着舌头,直到阮听时过来,她又合上了嘴。阮听时拇指和食指中指轻轻捏在她脸颊两侧:“张嘴,我看看。”
两人挨得很近。
郁桉一只手撑在洁白的洗手台边缘上,眼皮动了动,注视着她。
阮听时有点好笑:“你不张嘴我哪知道你伤口怎么样了啊。”
“我怕吓到你。”
“我不至于这么胆小。”
郁桉慢慢的张开嘴微微的吐出舌头,阮听时低了低眼,舌尖上确实有一小块地方比其他区域都更加红艳,有丢丢的红肿,但问题不大,郁桉合上嘴,苦恼的说:“我舌头很宝贵的。”
这话听得阮听时一头雾水,刚想说身体哪个部位会不宝贵?紧接着对方又说了下一句:“受伤了我就不能亲你了。”
莫名的,阮听时身子一阵隐隐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