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了挑眉,心里隐约有了个猜测。
一进门,谢原就听见祖父叹了口气。
谢原眼观鼻鼻观心,对其见礼,坐等下文。
“白水河一案可忙得过来?”
谢原简单说了些,无非是人证物证俱在,倒不难办,就是涉事官员和监生诸多,需要一个个来,等落罪后上呈刑部审核便可定案。
谢太傅睨他一眼,短暂沉默后,与他说到今日同太子讲学发生的事。
既为太子讲师,自当学识渊博不拘一格,为储君答疑解惑,凡利国之学都应倾囊相授。
于是,那年轻的太子顶着一张纯净斯文的脸向谢太傅请教何为“秦晋之好”。
秦晋之好,多么简单的典故。
但问题背后隐藏的试探,便不简单了。
谢太傅何许人也,面不改色向太子解说典故,再向外引申解释,联姻亦是治国之法。
太子听得很是认真,忽道:“幸而秦国与晋国联姻利处鲜明,倘若当时还有些许旁的选择,恐怕仅是做出抉择,就够伤神掂量许久。这么说起来,有时也不知选择多了,是好处还是坏处。”
谢升贤听得心里一咯噔,直接联想到了李岁安的婚事。
靖安长公主与圣人姐弟情深,太子与李岁安也是一起长大的情谊,恐怕是太子听到了什么风声,旁敲侧击来了。
若真是这样,再剖析太子话中深意,恐怕靖安长公主考虑的女婿人选,并不止谢原一人。
谢原静静听完,问道:“祖父是担心,一旦谢家拒绝了长公主,将来迎娶李岁安之人是与孙儿乃至谢家不对付的人,自此多一个劲敌?”
谢太傅闻言,又叹一声,比起将来迎娶李岁安的会是哪家郎君,更重要的是,若谢原不愿娶李岁安,要怎么委婉拒绝长公主,保存各方颜面,不结私怨。
身在朝堂,有劲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且越是老谋深算与你周旋缠斗的对手,越是不必惧怕,彼此之间更多的是一种极限拉扯,甚至随着利益立场变化,可敌可友。
怕的就是那些“性情中人”,而且是位高权重的“性情中人”。
横冲直撞,睚眦必报,能凭一己之力将大家端的稳稳地局面搅得天翻地覆,完了还有机会脱身。
靖安长公主,便是这么一个“性情中人”。
但若谢原愿意迎娶,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谢原仿佛没有察觉祖父的试探,直白道:“听祖父这样说,那李岁安又岂会是个善茬?得罪了长公主不好受,将长公主独女请到自家来就好受了?”
“那倒不至于。”谢太傅抬手抚须:“长公主与李驸马脾气虽大,但李岁安却从未恃宠而骄惹出过什么事,只是这些年她鲜少交际走动,一直养在北山上……”
说到这,谢太傅瞄了谢原一眼,沉声道来:“我差人打听了一番,长公主此番急于嫁女,怕是此女有什么难言的隐疾……”
否则谁家会这么养女儿!?
谢原刚才那番话纯粹是拿话赶话,顶嘴用的。
但谢太傅这么一说,谢原脑子里顿时浮现出那日见到的李岁安。
礼数周到,笑容甜美。
分明是个好脾气的小姑娘。
这样的小姑娘,会有什么隐疾?
……
“谁说的?我去撕了他的嘴!”玉藻一手拍在院中的石桌上,持剑起身:“不要命了吗!”
朔月连忙起身,一手食指压在唇边嘘声,一手把她拉回来坐好:“你慌什么呀!唯恐女郎听不见是不是!”
玉藻:“女郎正在作画,她作画时一向投入,敲锣打鼓都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