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类的表演通常诡怪百出,惊俗骇观,历代通常将其归入淫荡一流。
隋朝建立之初,有一段时间曾将北齐北周朝廷所备的百戏杂伎全部遣散。隋炀帝大业二年,为了向来朝的突厥使者显示天朝的昌盛繁华,重新向民间征召杂伎百戏,汇聚到东都洛阳。
于是许多久已消亡的伎乐又得到恢复。突厥使者来到洛阳,看见有人手里举着车轮、石臼,把这些沉重而庞大的物件在手掌之上轻松舞弄;又有二人肩上扛着长长的竿子,竿上竟然有人轻盈而舞,腾越翻覆。
那些生长在大漠草原中的突厥人哪曾看到过如此新奇的玩意儿,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恍然以为自己一步闯入了仙界,见到了传说中的神人。
隋炀帝对这样的效果非常满意,开始在宫中设立专门的教习之所。每年正月里,在长安和洛阳分别开辟戏场,吸引四方伎乐荟萃于此。朝廷不惜血本,花费亿万,堆砌珠翠金银,华服锦绣。而夷胡之人纷纷慕名而来,大开眼界。
看来,向天下四方炫示大国的富足繁华,这种风气古已有之。到这时,百戏与杂伎也达到了一个旷古未有的繁盛阶段。只可惜,豪奢无度的隋王朝的寿命并未因此而延长。
初唐时期汲取亡隋的教训,认为散乐百戏“非功成之乐”,是奢侈淫风,不再提倡。
而来自域外的伎乐幻术却在不停地渗透进来。比如唐高宗时,有许多天竺人来到大唐,在市井中表演幻术。表演者当众自断手足,或者剖切开胸腹,取出肠胃,血淋淋的场面令观者胆寒。唐高宗于是诏令西域关隘禁止这类天竺人入境,以禁绝这些骇人的幻术。
到睿宗时代,同样来自天竺的伎乐又渐渐多起来,依然有令人恐怖的表演,比如把一把锋利的尖刀倒立在地上,表演者凑近刀尖,让刀从眼睛刺入脸中;或者一个人仰卧在刀锋之上,另一个人站到他的腹上吹奏乐曲,一曲终了,下面的人依然安稳如初。
走索冲狭呈百戏(2)
当然也有一些颇有美感的节目,比如表演者倒立过来,双手支撑在地,双脚在空中舞动。
这类杂戏屡禁不绝,惟一的解释是这些新奇而刺激的表演有市场,人们爱看,表演者因此可以获得丰厚报酬。
到中唐时期,社会安定,百姓生活比较富足,来自朝廷的约束渐宽,百戏的花样也渐渐多了起来。
开元二年,玄宗置内教坊于蓬莱宫侧,又在京都设置左右教坊,专门掌管俳优杂技之事。对百戏的喜好从宫廷中蔓延出去,奇巧之伎纷纷涌现,唐朝百戏也逐渐进入全盛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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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比较常见的百戏多种多样,文献中具体记述的主要有:
面戏——大概相当于现在的柔术。表演者蜷曲身体,可以把自己的双脚伸上去夹到脖子上,练的是身体的柔韧功夫。
与其类似的还有一种“拗腰伎”,表演者反身后弯,双手双脚支撑在地,用嘴去把地面上的东西叼起来。
冲狭戏——也叫透剑门戏。类似于现代杂技中的钻圈,但要惊险得多。这种杂技汉代时已经出现,表演时将席子卷成桶状,四周插入尖矛,表演者赤身从席卷中钻过去。
以后省去了席卷,场面变得更大更刺激,用枪或刀剑围成长廊或者门状,表演者赤裸身躯,飞身从枪尖剑刃中间穿过去,往来自如,不伤毫发。玩的是三分灵活和七分胆量。
《因话录》里对冲狭戏有一段具体的描述:
军中有透剑门伎。大宴日,庭中设幄数十步,若廊宇者,而编剑刃为榱栋之状。其人乘小马,至门审度,马调道端,下鞭而进,铮焉闻剑动之声。既过,而人马无伤。
看来,唐朝时的透剑门戏更加惊险,在一个几十步长的布幔长廊中,用锋利的长剑密密地编织。这样的阵式不可能飞身而过,要比现代的钻火圈难得多。
当时的宣武军中,就有一员小将命丧在这剑阵之中。这位小将常在军中宴乐时表演冲狭戏,他的表演还有一个特别之处:他是骑着一匹小马穿越剑阵的,这自然添加了许多风险。作为奖赏,小将表演一次可以得到三匹帛。
有一次军中大宴,其间有许多百戏表演。主持者忙乱中漏掉了小将的名字,让他十分生气,去找军中大将争论,勉强把自己的名字补上了。
轮到他表演时,小将显得格外小心,在剑阵之外调整好小马的步调,然后冲入剑阵。不曾想才走出几步,忽然起了一阵风,身下的小马受惊,一下子碰到剑刃上,惊痛之下马的步调大乱,结果人与马双双惨死于利刃之下。
戏绳——又名绳技、绳伎、踏索,也是一种很古老的杂技。相距几丈远树立起两根木柱,柱头上连接一根大丝绳子。两个艳服女子站在绳上舞蹈,又相对而行,可以在绳上错身而过,惊险异常。
《封氏闻见记》中就有“绳伎”一条,记录开元二十四年八月五日的一次绳伎表演。表演时,在一根高高的绳索上面,“伎女自绳端蹑足而上,往来倏忽之间,望之如仙。有中路相遇,侧身而过者;有著屐而行,从容俯仰者……”
可见表演者技艺之高。还有更绝妙的,表演者在小腿上绑上五六尺长的画竿,伴着鼓乐的节奏,在长绳之上做出各种动作,相当于在长绳上面踩高跷。或者几个人在绳上互相叠加,十分惊险。
高宗朝刑部侍郎张楚金写过一首《楼下观绳伎赋》,描写他所见到的绳伎表演:
……掖庭美女,和欢丽人,身轻体弱,绝代殊伦。被罗縠与珠翠,铺琼筵与锦茵。其彩练也,横亘百尺,高悬数丈,下曲如钩,中平似掌。初绰约而斜进,竟盘姗而直上,或徐或疾,乍俯乍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