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风声疾,翠竹黄叶飘洒,也不知哭了多久,都没了力气才停下来。
楚岳涵抬首,略羞惭地望了和王一眼,站直了身,两人的手不知何时竟越扣越紧。一边月柔与淑妃仍紧拥在一起,淑妃低婉的声音道:“你出生的那一晚,正是中秋,月色好美,娴静瑰丽,风华绝世。当时,因我之前已生了你姐姐,见你又是个女儿,恐你父皇不喜。没想到你父皇竟是十分喜欢你,还说道女儿出生恰逢月出,可见是与明月有缘,也不按照皇族公主的排序,给你取了‘月柔’这个名字,希望你长大以后,能如明月一般皎洁柔美,光彩夺目。”语毕微笑着轻抚月柔脸颊。
四下沉静,只有她们慈母与爱女深切对望,难舍难离。
原本楚岳涵并不想打扰此刻的宁静,可是突然间冒出来的念头令她止不住心头狂跳,一时不禁脱口而出,“殿下,你看淑妃娘娘,明明很清醒,像是患有疯症的样子吗?”
和王心头亦是一震,转眸看向淑妃。连月柔听罢也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只觉母亲虽然衣着素净了些,青丝也不曾梳起,只披在肩头,可是不见一丝凌乱,眉目清朗,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怎么看都没有一丝疯妇人的模样,不禁大觉疑惑,喃喃问道:“母后,你……”
☆、章和
风帘轻轻晃动,竹影姗姗,绿润清透。
淑妃纤长的黛眉微微一蹙,露出些许诧异之色,问道:“是你父皇对人说母后疯了的吗?”
月柔水眸大睁,一瞬不瞬看着母亲,点头。
淑妃略一怔,片刻发出一声苦笑,“在皇宫之中,想要令一个人消失,总会编出各种各样的理由,这倒也没什么稀奇的。”
她虽说的轻描淡写,三人这一惊却着实不小,月柔摇着头问道:“既然母后并不曾发疯,父皇为何要将你关在冷宫里面?”
淑妃抚着她的秀发,安静地微笑,“孩子,有许多事情说给你听你也不会明白,皇宫是一个埋藏秘密的地方,有些人,不经意间窥探到什么秘密,就等于犯下了大罪,母后便是如此。所以你不要多问,母后在这里很好,就算是再过上二十年也很好。”
月柔狠狠摇头,“这里什么都没有,除了冷还是冷,母后在这里怎么会好?我不信,我不信!”说着又大哭起来。
淑妃浅笑,“母后没有骗你,在这里,有你姐姐陪着,母后一直都很好。”
月柔大错愕,喃喃道:“姐姐……”
舞起的白色幔帐遮迷了眉眼,绣架上那只绣好的蓝色蝴蝶竟然舞着双翅自绣画中飞了出来,在淑妃母女中央一阵盘桓舞动。淑妃大喜,伸出手令那只蓝蝴蝶落在手背上,对月柔道:“你看,它就是你姐姐雪澜。”
蓝蝶停了一阵,突然自母女二人之间舞出,径直朝不远处的萧楚二人飞来,和王登觉胸膛间似被冰石击中一般,一阵冰冷的沉痛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耳边楚岳涵说了一句,“殿下小心——”抢上前一步,手腕上的天荒珠发出一阵荧荧绿光直击向飞来的蓝蝶。
“呲——”
蓝蝶的一只翅膀被绿光斩断,急转头飞回绣架之中。
断了的蝶翅化成几缕丝线,寸寸断裂,飞烟般消弭无际。
淑妃惊呼了一声“雪澜”,抱住绣架,但见那绣画中的蓝蝶断了一翅,眼角一根丝线下垂,似挂着一串泪珠一般。
淑妃手脚忙乱地抚摸着受伤的蓝蝶,片刻转过头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我的雪澜,她已经够可怜了,你们为何还要伤害她?”
“雪澜——月柔的姐姐名字叫做雪澜?”
楚岳涵大吃一惊,回想起一直陪在和王身侧那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四目相对,却见和王眼中泛出一丝异色,朝她轻摇了摇头。
“想不到淑妃娘娘竟然还会变戏法!”和王忽然道。
“不是戏法,是阴灵!”楚岳涵沉声道:“稚龄夭折的孩童,魂魄相对而言本就虚弱,若受到戕害,便很难转入轮回道,大多就会附着在蜂蝶虫鸟之类的小生灵上,做为寄体,以保持灵魄不散。”
此刻她似已明白了雪澜的身份——乃是一个被蝶妖附体之后生存下来的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