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也安静下去。
正如许沁所说,十年,整整十年,他什么作为也没有,安于现状,不肯进取。最有胆子的一回,也不过是前世某次送许沁上班的路上,在她下车之前提出建议,一起去国外,再也不回来。
但也只是提一提。
那时,因为宋焰的出现,因为许沁的坦白,他惶恐不安到了极点,可也不过口头上提一提。除此之外,再没有付诸过任何行动。
被许沁拒绝之后,他继续维持现状,继续隐忍痛苦,继续当缩头乌龟。
遇到凌云致以后如何呢?
马上就知道夺权了,马上就知道迂回了,即使明知可能不会有未来也满不在乎,他积极进取,布局算计,拉帮结伙对付闻樱又骗又瞒,从未如此强烈地想要摆脱她的掌控。
倘若真想得到什么,怎么甘心可能止步不前?
能抛弃的都是可以抛弃的,能退让的都是可以退让的。
他对许沁可以退让,可以止于兄妹,许沁亦是如此,一遇到宋焰,什么父母、哥哥、家庭都不要了。
少年时那场春心萌动或许是真心喜欢,但接踵而来的变故,以及付闻樱长期的高压掌控,让两人之间的感情早就变质了。
“困兽之间的抱团取暖更适合用来形容我们,”孟宴臣感慨,“后来的我们只是高压之下的陪伴慰藉,无关爱情。你不爱我,我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爱你。”
正因为不爱,所以两人之中无论是谁,一旦遇到了真正的爱情,立刻单方面散伙,激动地跟打了鸡血一样,奋不顾身地去追逐。
许沁追逐宋焰。
他追逐凌云致。
追逐他们身上的高能量,疗愈自己的伤痛。
区别在于宋焰的能量虽高,但是不正,而许沁没本事也没脑子,这两个人凑一块,让本就富裕的冲动蛮勇更上一层楼,让本就匮乏的智商与情商雪上加霜。
感慨完,孟宴臣忽悠许沁,“我不是你的敌人,你想要宋焰,我也想要我女朋友,许沁,我们其实是统一战线。而之所以闹成今天这样,完全是因为你嘴贱,挑衅我女朋友在先。”
他建议,“看在我们还在一个户口本的份上,我给你指条明路,让宋焰入赘。这样,爸爸妈妈或许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许沁从茫然里回过神来,张口就是否定:“不可能!”
宋焰那么骄傲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给人当上门女婿!
“为什么不可能?”
孟宴臣问她:“你不是说,他对你是要了命的喜欢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能为了他跟家庭决裂,跟父母抗争,他就不能为你低头入赘?还是他根本就没有那么爱你,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你胡说!他发誓要往死里宠我,我相信他!”许沁语调铿锵。
她会质疑父母的爱,会质疑孟宴臣的爱,唯独对宋焰的「宠」深信不疑,奉若神明。
孟宴臣轻嗤一声,“往死里宠,指不肯为了你低头?”
话音一落,许沁又难堪了,脸色来来回回的涨红消退又涨红,简直是劳模。
孟宴臣已经看倦了,把她拉到路边后,就开车走了。街头转弯时,他瞄一眼后视镜,看到许沁仍然站在原地,面朝向他。
沈明珠清高,倔强,一身傲骨,离家出走时干干净净,不带一分一毫。
而许沁贪婪,自私,得陇望蜀,既想要爱也想要钱。不管她有没有听得进去这条建议,会不会跟宋焰说,但是刺已经扎进去了。
她最想要的就是真诚热烈,不顾一切的偏爱——
可宋焰那种性格,又是面子、尊严比天大,他或许可以为许沁付出生命,却绝对不会把尊严置于她脚下,就算两家毫无恩怨,也绝不可能践踏他所谓的男性尊严,让他攀附女人。
就像沈明珠的男朋友一样,可以为了生意为了订单跟任何老板、投资人点头哈腰,赔笑作乐,把脊梁低到尘埃里,却独独在面对沈明珠的家人时,腰杆硬挺,一寸也不肯退让。
出五芳街后,孟宴臣在街口停下,给付闻樱打了一个电话,简要提了一下他撺掇许沁让宋焰入赘的事,并让她如果许沁问起的话,就假意答应下来。
——孟家开明又大度,不计前嫌,是宋焰小肚鸡肠,不肯牺牲,不肯低头,没有他说的那样爱她。
让两人的矛盾再次升级。
付闻樱答应了。
挂掉电话,孟宴臣看看时间,去一家餐厅打包好饭菜,然后开车回家。但到了地下车库时,他却发现隔壁车位是空的,那辆白色的宝马被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