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冯慎道,“这硝与盐同母,在潮碱之地,可谓遍处都是。像那井下密道的两壁之上,便析生着此物。用时只需从壁上刮取,注水煎炼后,另置旁器中。经待一昼夜,即可结成硝石。器中上凝者,唤作‘芒硝’,而晶长类齿者,唤作‘马牙硝’。若再想提纯,则需混入莱菔同煮,制炼成‘盆硝’。用盆硝所精调细配的火药,颇有那摧枯拉朽之威!”
肃王听罢,愁眉不展。“如此处心积虑……看来他们所图不浅啊!”
说话间,脚步之音纷至沓来,原来是前去追剿的官军,陆续地折回。
一见肃王,打头那将官便伏膝降跽。“末将无能,未能擒得逃匪……请王爷治罪!”
“什么?”肃王脸色一变,“你们这近百兵士去追,居然没能拿获一人?”
“末将该死,”将官叩首连连,“不瞒王爷说,这方圆几里内全都搜遍了……可……可愣是没寻到歹人的踪迹……”
“再去搜!”肃王喝道,“掘地三尺,也得将那伙暴徒擒住!本王还就不信了,他们能长翅飞了不成?”
“是,”那将官慌忙爬将起来,“末将这便去传令……”
“将军且慢!”冯慎叫住那将官,转身冲肃王道,“王爷,依卑职所见,即便再去搜寻,亦恐无功而返。”
“哦?”肃王蹙额道,“却是为何?”
冯慎道:“歹人出逃后,为防官兵追捕,定会化整为零。眼下,他们怕已混入城内、藏身市井。然京中门户何止千万?纵使调齐五营巡捕,也无从寻起啊!”
“说的也是,”肃王喟然叹道,“唉!本王真有点……有点束手无策了!”
“王爷莫急,”冯慎道,“卑职感觉有一处地方,或许可觅到那伙歹人的行踪。”
肃王精神一振,“是何处?”
冯慎道:“前门外曾家老宅!”
肃王又问道:“曾家老宅?那是什么地方?”
“王爷”,冯慎一揖,道,“那诸般原委,容卑职路上细禀。此刻,亟应赶赴曾宅一探!”
第十章 不速之客
当大队官兵抵达曾家老宅时,宅子里却是四门大敞、人去院空。
屋舍内,书册笔笺扔得七零八散;厅堂上,桌椅几凳也是东倒西歪。整个曾宅,杂乱狼籍,像是刚被洗劫了一般。
见这情形,肃王不由得顿足悔叹:“来晚了!又让这伙恶贼逃了!”
“是迟了一步,”冯慎道,“不过他们这一逃,倒也实证了那曾三爷,确与粘杆残党有关。王爷,既然这里是歹人巢穴,想必会留下些什么线索。”
“对!”肃王深以为然,转命兵士道,“再将这宅中上下仔细筛罗一遍。任何犄角旮旯都不可放过!”
“是!”众官军得令,四散布开。一个个穿房过屋,翻箱倒柜地寻找起来。
屋里虽乱,却未留下什么值钱物件。不单是金银细软,就连墙上字画、架间古玩也被席卷一空。最后,兵丁们搜至后园,这才发现了一个地窖。
这种地窖,在北方倒也常见。于地面下挖出一方坑洞,窖底撑以木棍,窖顶覆以秸秆,多为贮菜存酒之用。然寻常地窖,只需以碾盘盖封。可曾家这处,入口却铸成了铁门式样。
铁门上,挂一把黄铜大锁。两名兵丁将锁砸开后,便下得窖去。不一会儿,竟从里面拖上个五花大绑的汉子来。
那汉子被蒙着双目,身上衣衫虽然污秽破烂,但难掩其原本的上佳质地。
一个兵丁识货,张嘴便道:“哟嗬?他这身行头可不赖啊?瞧那针脚,绝对是‘瑞蚨祥’的手艺!”
“看他这样,”旁边一个也道,“八成是个被掳来的财主……”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那汉子突然高叫起来,“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只求诸位好汉莫害我性命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兵丁们正欲喝骂,却听身后靴声跫然。原来是肃王与冯慎闻讯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