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叶禾纤腰一扭,非但没躲,反朝冯慎一掌攻来。叶禾陡然一掌击出,反应之迅速、出手之果断,都大出冯慎的意料。见她这一掌来势刁钻,冯慎也不去硬接,当即抽身回撤,向后急急跃开。
“好啊,原来叶姑娘也会功夫!”
“你能会得,凭什么人家就会不得?看招吧!让你知道知道‘百花惊鸿掌’的厉害!”叶禾说罢,娇斥一声,又向冯慎抢攻而上。
这套掌法名为百花惊鸿,施展开来也是当之无愧。只见叶禾的双掌不住地变幻,真如繁花纷舞,其足尖或点或跃,宛若踏水凌波,身子落到哪里,掌击也跟着罩向哪里,冯慎只觉眼前缭乱、掌影翻飞。
观叶禾招式花哨,冯慎起初还存着几分轻视之意。他心道:女子不以膂力见长,招数即便是再多,也无非是靠小巧腾挪的功夫取胜。可对了几招后,冯慎却暗暗心惊。叶禾步法虽然轻盈飘逸,但掌法却凝重精纯,每挥出一掌,都夹裹着呼呼风声,被她掌风一带,冯慎脸颊都感觉隐隐作疼,因此小觑之心顿收,出招也慢慢地使上了真力。
游斗间,叶禾仍有闲暇调笑:“呀,这才像些样子!冯章京不必藏着掖着,有什么本事,一股脑儿地全使出来吧!”
“哼!别得意得太早!”冯慎屡攻不下,心里早已烦躁,听她如是说,不由得大为光火。于是便一手挥打,一手扬指,脚下忽左忽右、疾进疾退,一面御守拆招,一面寻机打穴。
二人你来我往,都以快打快,渐渐的化成了一团光影。如行云流水一般,从东到西,又从南至北,直斗了个棋逢对手、将遇良材。
又对了几合,叶禾倏地一掌拍出,直击冯慎左肩。冯慎拼着受下这掌,居然不闪不避,反抡起右臂朝着叶禾顶门砸下。
这般搏命的打法,顿时生效。叶禾心中一慌,急忙将双掌架向头顶。冯慎等的就是这刻,趁叶禾门户大开,左手二指已然向她胸口膻中穴点去。
眼见要穴要被点中,叶禾回招不迭,急得胸口起伏、椒乳微颤。冯慎见状,才陡觉男女有别,脸上一红,生生收住指尖。
就这么一滞,叶禾又是“砰砰”两掌,已然击在冯慎胸前。冯慎身子一晃,登觉气息大窒,再想去捉,叶禾却将双脚在地上一蹬,身子平平向后弹开。
冯慎正欲提气再攻,突然单膝跪地,“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想起方才一幕,叶禾心中有愧,也便停手不攻,朝冯慎远远地说道:“冯章京……这两掌我也不是有意要偷袭……”
“不碍!”冯慎擦去嘴边血迹,缓缓站了起来。“咱们重新打过!”
叶禾又道:“你……你虽不占我便宜……可我也不会因此便手下留情……”
“哼!”冯慎兀自嘴硬道,“就凭叶姑娘那套轻飘飘的掌法,冯某再让你几招,又有何妨?进招吧!”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叶禾气得一跺脚,复向冯慎挥掌击来。
谁知冯慎却不迎上,反朝斜里跨出一步,紧接着右手一扬,掌心一物飞射而出,正中叶禾腿弯。原来刚才冯慎负伤跪地,恰巧脚边有一块小石子,于是暗自捏了,这才一掷得手。
叶禾收脚不及,一个趔趄便冲旁边摔去。冯慎骤贴至叶禾身前,风驰电掣般扣住她腕间阳池、内关二穴。
叶禾只觉整条手臂一麻,浑身上下都使不出劲儿来。见脚下落着颗小石子,顿时明白过来。“你使诈!这次不算数!有胆量咱们再打一场!”
冯慎只是不理,赶紧吐纳几下,胸口这才疼得不似前番那般厉害。待痛楚稍减,他手上一紧,将叶禾提腕拉起。“又不是比武,逞什么口舌之快?走吧,快随我去仪鸾殿!”
二人正在拉扯,角落里突然响起一声低喝:“慢着!”
待冯慎转头看时,一个消瘦的男子,缓缓从暗影里走出。只见他面容清癯、隆准唇细,身上衣衫单薄陈旧,显得脸色愈发的苍白。
见冯慎不动,那男子又道:“你将她放了。”
冯慎不明其来历,恐他是叶禾帮手,脚下暗立丁步,一有异动,便准备出击。“这位叶姑娘是要犯,在下要拿她去跟老太后复命!”
“老太后……呵呵……”那男子苦笑一声,道,“指使叶禾的人是我,要找你的老太后复命,便拿了我去吧。”
“不可!”叶禾顾不上腕间剧痛,拼命挣扎道,“冯章京,我全认罪!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下的,跟他没有一丝半毫的关系!快走吧,我这便跟你去见那恶婆子!”
冯慎看看叶禾,又瞧瞧那男子。“这位兄台,你是何人?”
那男子一怔,“怎么?你不认得我?”
冯慎刚摇了摇头,叶禾忽然朝那男子喝道:“小艾子,你一个粗使太监跟在这里掺和什么?还不快走!”
那男子剑眉一蹙,“小……艾子?”
叶禾骂道:“说的就是你!有什么事自有我来担着,哪用得着你来瞎出风头?快走啊!走啊!”
见叶禾处处回护这男子,冯慎对他的身份越发怀疑。“兄台,在下劝你,还是乖乖站在原地不动的好!”
“我原也没打算逃。”那男子说着,缓步走上前。“但请你放了叶禾……太后要整治的人是我,何苦再伤及一条无辜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