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寒风呼啸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又飘起了小雪,像是天地之间蒙上了一层白纱。
姜善被绑在刑架上,旁边两面墙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陆商坐在紫檀木圈椅上,漫不经心的盯着姜善。姜善低着头,看起来那么温驯,却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一边的锦衣卫过来回话,问先上哪种刑。
陆商说了什么,那边一个人灭了火,另一个人提了半桶雪回来。提了雪的人走到姜善身边,撮了一些雪塞进姜善衣服里。
本来就被冻的手脚冰凉的姜善立刻打了个激灵,化了的雪渗进衣服里,贴着肌肤,冻的姜善不住的颤抖。
做完这些事,那两个锦衣卫退下了,留下陆商好整以暇的看着姜善。
衣服里的雪很快就被姜善暖成了水,厚重的棉衣也变得湿哒哒的,一刻不停的在撷取姜善的体温。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姜善无法抵抗,无从逃离。
“人在这种这么冷的时候,最多活不过两个时辰。”陆商道:“你即便是死,还要忍受两个时辰的折磨。”
姜善冻的嘴唇发紫,他看向陆商,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陆商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指望真的能从他嘴里说出什么来。他这副态度又跟之前不一样了。姜善用他快冻住的脑袋想了一会儿,道:“你用这种方法慢慢折磨我,难不成是觉得有人会来救我吗?”
“或许,”陆商声音淡淡,“这也是我给你的后路,只要你想交代了,我立刻就能救你。”
姜善看了他一眼,低下了头,再不说话了。
陆商也无所谓,起身离开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姜善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看到了一个朝他匆忙过来的身影。
大牢又冷又湿,云献碰了碰姜善的手,冷的几乎像是一个死人。他将姜善从刑架上放下来,快速的将他身上的湿衣服扒掉,用自己的大氅将他整个裹了起来。
陆商从阴影里走出来,看着怀抱着姜善的云献,道:“果然是你。”
云献不住的摩挲姜善,那双他平日里暖了又暖的手,眼下却如何都暖不热。
陆商眼中有些讶异,他可从没见过这位太孙的这种模样。
“我可以任你处置,前提是他得活着。”云献眸光沉沉,若有一把剑在他手中,陆商毫不怀疑他会过来杀了自己。
陆商挑了挑眉,示意云献跟上。走了一会儿,陆商推开一间屋子的门,看去,里头有床有榻,像是陆商自己休息的地方。
这个人竟然会在大狱里修一间自己的休憩书房。
云献顾不得这么多了,他将姜善放在床上,将炭盆都围在床边,端了温水来给姜善擦身,又倒了热茶小心的喂给姜善。
看着他来来回回的忙碌,陆商只是站在一边不说话。直等到姜善面色恢复正常,云献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坐在床边,理了理姜善的头发,眼中情绪复杂。
身后,陆商慢条斯理的抽出了长剑,架在云献脖子上。
“奉陛下旨意,捉拿谋逆反贼端献,若反抗,立斩之。”
云献回头看了陆商一眼,这一眼如同开了锋的宝剑,凌厉不已。
“我不会叫你活捉了我,你想杀了我只管动手。”
“你觉得我不会吗?”
“不敢。”云献道:“谁不知道陆大人一心为君,忠于陛下之心天地可表。”
“你到底想说什么?”
云献看着陆商,“昔年在宫里,你我同为陛下的孙辈,他最宠爱我,最器重你。论理,咱们两个应当最亲厚才是。可事实恰恰相反,我与你比陌生人还不如。你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何以对我如此厌恶,我可是同陛下站在一边的人。”
“后来我想明白了,”云献直视陆商,“你厌恶的是陛下,所以连带着厌恶起了我。”
陆商眯了眯眼,没有否认。
云献看了眼陆商,忽然转了话题,“前段时间燕王赈灾,你知道挪用的是哪一处的银子吗?”
陆商眉心微动。
云献缓缓张口,“是西北陆家军的军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