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北方极为有名、现在极为着名的书院,海湖书院创于天佑后期,创始人是颜学门徒,位于顺天府和易州边界上,临河而建,往北是房山,向东顺流而下可以到达涿县,但距离最近的城镇是向西处于易州境内的石亭。
贾兰进入书院已经有近一年了,他比起在贾家时的生活变化极大。
四月初四这天,天边的鱼肚白初露,贾兰就已起来,和同屋的同窗们,背起书袋,出门汇入人流,这是大家要去上书院的早课。
海湖书院的早课是自习和阅读朝廷邸报,不过学子们比起经书,更关心朝政。心急的都是跑着去课堂的,等到贾兰和朋友刘泉迹、王渡进学堂的时候,放在教案上的十份抄报早被人给瓜分了,慢了一步的其他人只得聚在关系比较近、手里拿着抄报人身边,挤在一处看。
于是贾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泾渭分明的一个又一个小群体,贾兰早就习以为常,同朋友们找了一处座位,从书袋中拿出一两本要温习的书,放到桌上。
但是呢,不翻开来看,而是等人。
“今天怎么了,圭介这么晚还没来?”嘴里嘟囔的是从四川远道而来的刘泉迹,其父是川中有名的大富商,平日里也是挥金如土的人,几次出书院到城里去,贾兰有幸看过。
可惜书院内严禁攀奢,连学生们的衣服都是制式的。
刘泉迹家中虽富,但身形不富态,反而娇小。
王渡正准备接下他的话茬,看向门口的眼睛突然一亮,拿手拍了刘泉迹的肩膀,口里喊到,“圭介来了。”
刘泉迹马上从趴在桌上的姿态,直起身子来。贾兰也闻声抬头看,一个身形矫健的瘦小伙快步走到三人面前,随便将书袋往贾兰前面的书桌上一放,坐下还不等人问,就脱口一句,“快拿水来,我可累坏了。”
贾兰连忙将自己的水壶递给他,小伙不客气地大口饮水,连灌几大口,才将水壶还给贾兰,再从怀里掏出一份纸,故作姿态,轻笑道,“久等了吧?”
“拿来吧你。”王渡毫不客气从他手中抢过纸来,连忙打开看,刘泉迹手撑在王渡书桌上,伸出大半身子凑到他旁边,伸长脖子看。
贾兰倒不着急,而是问起小伙,“圭介,今日邸报上都讲了什么?”
被三人唤做圭介的小伙全名吕圭介,是书院附近涿县的人,他出身寻常百姓人家,祖父两代都是从耕从战的军户,到了他这一代,他有点读书的天赋,在众兄弟中出众,祖父做主,一路从乡间私塾供到海湖书院。但吕家人口众多,吕圭介虽然不缺日常吃穿,但还是勤俭为上。
书院内有不少供家境贫寒者补贴家用的活,抄邸报就是其中一项。每日京城夜禁结束,城门打开,邸报就会被以快马的形式送到书院,然后交由书院中打工的学子抄录。抄邸报是个苦活,起的要早、字迹要好、速度要快,能长期坚持下来的没多少。
吕圭介听贾兰问起,便从容讲起邸报上的内容,“头等大事就是蓟辽军偏军从唐马寨向东攻克船城、烟狼寨,前锋逼近沙河堡,而大军主力继续北上。”
看着邸报的刘王二人也以看完这一段,听吕圭介讲起,不等看完其余剩下的,就问吕圭介怎么看。
他们二人如此问,是有缘故的。海湖书院秉承颜元“兵农合一,文武兼备”的理念,除儒家经典,兵学亦是有授,并且有考核。
但儒生不入军伍,不得精义,自创院以来都是虚有其事。书院历任山主自然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可上无阙门,只得往下觅计,将目光放到地方的军户身上,凡其有读书之才,只要愿意来读,皆纳之。
于是海湖书院内部就有一个特殊群体,要论他们在经书上有多大能耐,还要与天下来此的年轻士人比较一番,但在兵事上他们多是独占鳌头,军阵演练、骑射、步战多科前十都是他们的人。
吕圭介就是其中之一,而且他的步战一科多年来都是第一。
所以谈到打仗,刘王自然是要找比自己懂的人问,贾兰也有好奇心,看吕圭介的理解。
吕圭介自看到邸报的那一刻,心里就在不断想,他们不知枢密院和蓟辽总督府的谋划,可有些东西他们还是看得到的。
“从大军行进的方向和事前的准备来看,应当是效仿太祖、天佑年间的故事,依托水师河道进行作战。”吕圭介慢慢吐出心内所思,“偏军从唐马寨向东展开兵锋,绕过鞍山驿,直取沙河堡,就是在切断辽阳州同前线鞍山一带的布防,这样鞍山一带的后金军不撤也得撤,对于后金军而言,龟缩固守辽阳州是最好的打算。
不过。。。。。。。。”
“不过什么?”刘泉迹见吕圭介稍有迟疑,急忙问。
“辽阳州是后金南部第一大城,常年同海城方向的蓟辽军作战,战力强悍,根据师长们闲聊透的口风看,辽阳州至少有四万后金军,如果放任辽阳州的敌人退守城中,打攻城战,而不是在野战中消灭敌人,恐怕对我们不利。”吕圭介讲出他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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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