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紧闭的木门甫一被推开,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隐隐约约还混杂着一丝血腥与糜烂的气息。
总之,很不好闻。
屋内只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火苗在穿堂风中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上,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李晔见着这昏暗室内,也不禁皱了眉:“如何也没个下人伺候着?”
刘江道:“每日都是有人值守的,许是今日值夜的兵将躲懒去了,晚些咱家定要训斥,给他二十军棍长长记性!”
李晔还想开口,视线落向床榻时,话语霎时都卡在了喉间。
跟在他身后的姜瑶光也猛地顿住了脚步。
只见昏昏暗暗的烛光下,年逾半百的姜守义静静地躺在榻上,脸色灰白如纸,双颊凹陷得吓人,干裂的唇边还残留着未擦净的药渍。
被褥下隐约可见的身形,比姜瑶光记忆中瘦削了太多,几乎看不出这是几个月前,那个在演武场上能开三石弓的威武大将军。
“父亲……”
姜瑶光的声音哽在喉咙里,死死攥着指甲,深掐进掌心。
半年未见,她想过无数重逢的场景,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
父亲像具枯槁的尸体般躺着,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李晔的目光扫过床头四周,见四处打扫的干干净净,却也不知是一贯照顾的妥帖,还是临时收拾的。
“不知这位先生名讳?我瞧着似乎有些面熟。”
钱超的视线不知何时落向了姜瑶光,态度虽客气,但眼神里分明满是探究。
姜瑶光心头一凛。
“钱国舅。”
李晔陡然开了口,嗓音比往常还要低沉:“这是我新请的幕僚,姚广姚先生。”
说着,他不动声色地向前半步,恰好挡在姜瑶光和钱超之间。
“有劳钱国舅和刘大监引路了,本将想单独陪一会儿姜将军。”
李晔侧过脸,漆黑目光望向刘钱二人:“此次增援的一万大军舟车劳顿,有劳两位安排下去,给兄弟们今夜的饭食多添些荤腥,肚子里有些油水,明日也好有力气杀敌。”
钱超见他要支开他们,面露迟疑:“这……”
“怎么?”
李晔黑眸眯起,语气也沉下:“难道我陪两位去正堂吃肉喝酒就成,陪为国尽忠的大将军坐一坐就不行?”
钱超一噎。
一旁的刘江上前,拉住了钱超的胳膊:“既然李将军心系曾经的岳丈大人,那咱们就不打扰了。小国舅,咱们先走吧。”
也不知是这话阴阳怪气,还是刘江本就是个太监,说什么话都自带一股不阴不阳的调调。
总之,话入耳中,无端膈应。
李晔垂在一侧的手指握成拳。
姜瑶光见状,眼皮微跳,生怕他会冲动,顿时也顾不上其他,上前半步,悄悄扯住了他另一侧的衣角。
这轻轻一扯,却如同圈住罗刹的紧箍咒般。
李晔怔了一怔,而后眼底迸出一丝惊喜,难以置信的回头看向姜瑶光。
姜瑶光:“……”
抿了抿唇瓣,她赶紧松开了手,生怕再叫他误会。
钱超那头虽不乐意,但还是被刘江给拉了出去。
直到走到门口,要阖上房门时,钱超没忍住又往屋内看了一眼。
这一看,钱超瞳孔骤缩。
从这个侧面角度去看,那个青衫幕僚姚广的眉眼,与姜瑶光那个悍妇竟有七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