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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士暨抬手掐算着手指,跟那老道似的,牛气哄哄说,“乃是一女子。”
周士暨晓得靠近魏鸷的母蚊子都要被他吓跑,他本来胡说的,可瞧他眼里全是疑惑,顿时好奇心极度,走上前压着想笑的嘴角,“说说,我来分析一下。”
魏鸷凉凉瞟了一眼,静等下文。
周士暨滞了一下,知道他不想说,没人能问出来,便细细道,“女人嘛,喜欢胭脂水粉,金钗玉饰,若是男子再温柔小意些,那还求什么,再者魏大哥你神清骨秀,雄韬伟略,世间哪个女子不钦慕与你,若是闹脾气嘛,得看要什么了,毕竟知己知彼嘛。”
“不过能让你不爽的,得好好想想所求为何,若不摊开说说?”
魏鸷眼神如箭射来,周士暨嘻嘻哈哈着站起身告辞,虽半路折戟,但最起码知道这点已足够炫耀的,便格外好奇那女子何人了。
翌日一早皇后举办宫宴,便格外喧哗些,桐君依旧在藏书室晾晒书籍,丝竹管乐声缥缈而来,桐君坐在廊下看着外面日头下的书本,忙里偷闲般小声哼唱了两句,她嗓音婉转,幼时跟着楼中姐姐学过一些时日,被母亲狠狠斥责了一番,后来便再也不敢去寻那姐姐了。
过了申时,日头倾斜到云层之下,外面响起一个着急的声音,“嬷嬷…嬷嬷?”
声音愈发近了,拐了两道,然后一个面生的,穿着宫装的宫女见到有人很是高兴,和善的上前拉着她的手,询问道,“姐姐,可见这院里的嬷嬷?”
宫女瞧她这般花貌,素生生的俏脸在日光下好似罩了一层亮似的,耀着眼前鲜活了般,可看她摇头,还是犯了难,嘀咕道,“那可如何是好,这院里的丫鬟冲撞了丽贵妃,吓得没了言语。”
桐君听的着急,这院里的丫鬟无非是如意,这个差事本来是她的,可她心情郁郁*,如意便被隋嬷嬷派去听从魏鸷命令,一叠声问道,“可是圆脸,着粉色衣裙的丫鬟。”
“正是,正是。”
“眼下在哪里,可需要做什么,是否受了惩罚?”
宫女瞧她不安,忙回道,“没受伤,丽贵妃宽宏,饶了这丫鬟,可那丫鬟似是被吓傻了,坐在椅上痴痴的无法动弹,想着寻个小丫鬟去扶她回来。”
“我去,可以吗?”桐君双手放在宫女臂上,轻轻摇晃。
“扑哧,当然可以,那我领你过去。”宫女好似也解决了一件差事,静静等着她将最后一批书收到匣子中,然后在前头领路进了皇家私院。
前院热闹的声音传到此处回旋余音,便有些荒凉,桐君看着周围并无人员来往,空空寂寥,脚下踟蹰,宫女听着身后声音停了,看她左右张望,脸上带上厉色,“在宫内不可随意窥探。”
“如意在哪里?”
“速速跟着我来即可。”宫女解释道,“担心她再触怒贵人,特将她放到后院中。”
说完也不待她再询问,转身便走远,很快到了拐角,下一刻便没了身影,桐君来不及多想,心底最后的担心也被笃定的神态驱走,只微微抬起裙角,快速的跟上去。
到了屋门前,赤红的门框日晒下显得格外陈旧,宫女站在门前,轻声回禀,“人来了。”然后笑着招她前去,刚在门口站定,身后一个推力,她被推的踉跄进了屋内。
外面瞬时夜幕笼罩,漫天灰色。
屋内桌上摆着两盏烛台,屋内正中圈椅上坐着华服贵人,金簪插在发间,反射着烛光,手腕上是手指粗的镶金翡翠玉手镯,下面缀着两个玉铃铛,里面是两颗赤金的圆珠,动作间清脆声响。
静安公主理了理身前的衣襟,厌弃的盯着地上的人,眼内恨意十足,一个手势,身后的两个嬷嬷立时上前,一人摁着,一人手下使劲,隔着衣裙打着旋的扭着皮肉。
桐君受不住的痛呼,额间冒出豆大的汗珠,黑发湿粘在脸庞,眼前阵阵发黑,直到没了气力躺在地上,两个嬷嬷对着躺在地上的人重重跺去,不知过了何时方抬脚,转动着手腕退到身后。
一声冷哼,“忍你多时,若是就这般不声不响的没了,谁能大张旗鼓的找你,一个娼妓所里出生的贱皮子。”
“幼时便会攀扯男人,怎骨头这般轻。”
“四爷因你与我生嫌隙,还盘算着纳你进四房!”句句狠毒,分明是要置她于死地。
桐君忍着晕眩环视四周,院落一角,破败阴森,毫无人烟,她即使死在这里也无人知晓,压着心内惶恐,尽力解释着,“静安公主,我从未僭越之心……您明察。”
“呵,查不查的我自有定夺,有你活在世上,便安分不了。”
桐君听着话语中逼入绝境的狠厉,俯身间眼底涌起不甘与悲愤,为何她都藏起来,还如此赶尽杀绝,思绪如潮让她不停颤抖,她全力让自己安稳下来,仔细想着静安公主生性高傲,她需要示弱方能寻到转缓之机,抬眸时全然诚恳凄惶。
静安公主想到她每每示软求好,便被魏世佑嫌弃的拂开,次次嘶吼争吵,却也只是她一个人在闹,他总是站在远处,抱臂冷眼旁观,好似她是市井泼妇般,凭什么!就凭眼前这个人,那她偏偏要毁了她!
“你去死,便再也不会有波澜。”静安公主眼底翻滚着疯狂,只蔑视如蝼蚁,恨不得碾死在脚下,抬手间门外闯进一嬷嬷,脸上疤痕纵生,面容可怖,剜了一眼她,回禀道,“公主,宫宴开始了,穆妃在寻您过去。”
“你给我处理了她。”
“奴婢…是!”那嬷嬷本是静安公主的贴身嬷嬷,可上次进魏府的差事没有办成,便彻底被冷落到后面,以至于静安公主嫁进魏府也没有带上她,惧于静安公主手段,低首间往后觑了一眼,咬咬牙便答应了。